沈府外頭早有一排車架候著,街道亦是早已淨了行人,一眾衙役分列開來,恭請永安翁主移駕上車。
李靨由百靈扶著上了車架,將將坐定就打起車窗簾子,瞅見沈璧嚴並未被上了枷鎖,而是轉身和那姑蘇知府柳大人上了同一架車架,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車架緩緩起行,李靨的心也隨著這車架搖晃起來,沈璧嚴幾日前吩咐她說姑蘇地界兒不太平,這個檔口,李豐微服至此,這事可開不得半點兒玩笑。李豐不是莽撞性子,應當不是貿然來此,若非皇伯伯首肯,隻怕他也不能這樣,但終究此舉太過危險,且不說自己並未有什麼大的損傷,即便是自己真叫綁匪擄了去,一個翁主也絕不值得太子爺冒險至此。一定還有旁的因由,一定還有!
李靨心急火燎,車架行至知府府衙內,永安翁主已經急不可待,才下了車架,便再也顧不得旁人在側,上前兩步便牽住李豐的手,低聲責問道:“你怎會在此處?少錦衛有多少人隨駕?”
“微服出行,哪來的少錦衛隨行。”李豐也親昵的牽住了李靨的手,眉宇間皆是姐弟之間久別重逢的欣喜之色,“靨姊姊出京就帶著個小丫鬟,沒道理我非要赫赫揚揚……”
“胡鬧!”李靨簡直著急的要掉淚,“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你怎麼跟我比,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麼辦?你叫皇伯伯怎麼辦?你怎麼這般不知輕重啊!你還是小孩子麼?”
李靨這一大通數落,一聲比一聲高起來,終於說的李豐臉上又擺出一副未來君王的威嚴神色,一旁候著的眾人巴巴的立著陪太子爺聽訓,臉上也都盡是尷尬,偏是永安翁主關心則亂,隻與李豐手拉手立著,氣鼓鼓的將自己這一同長大的弟弟狠狠瞪著,再不管在人前該不該給太子爺留足麵子。
半晌,終是李豐先繳械投降,輕輕搖一搖李靨的手臂,壓低了喉嚨,輕道:“才一見麵,靨姊姊你就訓我,外臣們可都巴巴的看著呢,你叫弟弟好沒有臉麵的呀……”
這一個餘音嫋嫋的“呀”字,十成十撒嬌討饒的意味,同尋常人家長姊弱弟之間的相處再無半點差異。
沈璧嚴內功深厚,耳力過人,柳、顧二人隻見這天家姐弟之間嘀嘀咕咕的說悄悄話,唯有他將這姐弟二人的對話盡數收入耳內,心下對這個永安翁主更是刮目相看。連太子爺都敢教訓,還當著一眾外臣的麵,這普天之下,除了當今聖上,隻怕也就永安翁主一人了。
坊間傳聞南陵王爺和當今聖上兄弟情深,如此看來竟然是真,單看這對堂姐弟之間親昵無間的模樣,便可窺得此間門徑。
沈璧嚴忍不住在心裏將自己狠狠誇讚一番,看來這一次,押寶押的很是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