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蔥鬱的枝葉遮擋了酷熱的陽光,灑下一地斑駁,兩人並肩同行在林間,因被日光曬得久了,洛兒雙頰似酡,彷佛天邊的晚霞一般,光潔的額頭上亦沁出細密的汗珠。嶽飛換了隻手抱著檀木盒子,對洛兒道:“你一個人住,我總覺著不放心,不如搬到城內吧。”
洛兒一隻手撲著臉上的熱氣,搖頭道:“周圍有幾處屋舍也不過是寺廟道觀,這裏人跡罕至,景色也很是清幽,最是清靜,我覺得很好,況且城內總是過於熱鬧了些。”嶽飛神色變得心疼:“洛兒,你從前極是喜歡熱鬧的。”洛兒見他反為自己傷懷,笑解道:“你何時也變得像那些掉書袋的書呆子們一樣了,不過是心境改變而已,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再熱鬧也終有散的一天,不若這樣清清靜靜的倒好,免去了從前的那些麻煩應酬。”
嶽飛想一想,自己的部隊駐紮在離此地二十裏遠的地方,京城周邊的盜賊不是歸順便被殺的大敗而逃,低頭向她道:“也罷,以後不會像前陣子那樣忙,我時常過來瞧瞧你也就是了。”以後兩個人在一起的辰光會更多,洛兒聽了心裏亦是高興,不妨低頭間瞧見他袖口處被刮破了一道口子,便拉他在一旁的樹墩上坐下,取出荷包裏隨身帶的針線,細細撚了穿上,嶽飛見她姿勢略有些生疏,不由微微含了笑望著她低首做活的樣子,幾次欲說話卻被洛兒以眼神製止。
這般幾次後,洛兒瞪他一眼,道:“人家說在縫衣服的時候不要答話,不然妻子會是驕悍凶妒的人。”她眼睛本是大大的,極為清澈,這樣瞪他倒像是撒嬌的樣子,嶽飛唇角含了一抹戲謔的笑,低聲道:“可不是驕悍凶妒麼,這話當真不假!”洛兒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作勢踢他一腳,道:“再胡說我紮你哦!”縫完最後一針,打個結,看看自己的繡工,有些赧顏,似是自我安慰:“我的針線實在不是好的,不過這樣子也勉強可以了,至少穿出去不會被人笑話。”
嶽飛聽她這樣說,舉起袖子仔細瞧了瞧,認真道:“哪裏不好,挺像的,你看這條蟲子跟活的一樣!”洛兒跺腳哼道:“這就嫌棄我笨手笨腳的,好啊,以後可別想我再給你縫衣服!”嶽飛拉過她手,一笑方欲說話,卻冷不丁瞅見宗澤和虎子還有另外一名年輕的將領遠遠地站著,不禁一愣。
顯見得人家是特意過來的,隻得上前見禮,洛兒隻覺得不好意思,也不知方才的情景被他們瞧見了多少,熟人麵前,饒她思想現代卻也不禁紅了臉。嶽飛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眼神堅定步履穩健地牽著洛兒走過去,天氣本來就熱,洛兒有些緊張,手心裏便膩了一層汗,嶽飛輕輕握一握她,意思是無事。
宗澤臉色顯然很不好看,老爺子七十歲的年紀,胡子氣得一抖一抖的,該不會是覺得嶽飛他兒女情長難當大任吧?洛兒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特能給他惹麻煩。虎子站在旁邊神情歡喜又是驚訝,“帝姬”二字幾乎要脫口而出,洛兒忙以眼神製止。另外一名年輕的將領不認識,看起來比洛兒年紀大不幾歲,卻是一臉穩重正直端方的樣子,第一眼的感覺便是此人可以信任,相貌雖然也是一表人才,但看在洛兒眼裏卻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嶽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