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撞破(1 / 2)

登基大典上,太後身子才好些,便來坐鎮,麵色莊重地坐在高高的鳳座上。洛兒坐在太後的下首,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她脖頸微酸,朝服是新製的,上麵用金線繡了層層的龍鳳花紋,襯得她氣度愈發典雅端莊。祭過天地與祖宗,禮官便開始念長長的製詞,趙諶經過她的事先囑咐,坐的端端正正,倒也難為這麼大的孩子了,洛兒暗歎一聲,眼波微轉,嶽飛遠遠站著,神色平和,見她望過來,彎了彎嘴角,洛兒臉上一熱,低下頭去。

時間漸漸過去,這些正經八百的儀式總算快結束了,趙諶也漸漸露出耐不住的神色,太後雖是疲累,卻也得撐著。終於登基大典結束,待眾人到紫寰殿飲宴的時候,太後便先回宮歇息了,趙諶此刻已是皇帝,與洛兒一起率領諸位大臣直送到禁宮門口方才罷了。

暫時打退金兵的進攻,國家又立了新主,宴席上自然是熱熱鬧鬧一團歡喜。趙諶原就是作為儲君來培養的,此刻自然毫不怯場,雖是在外幾年,氣度卻一點不差,對大臣們講話謹慎得體又落落大方,小小年紀竟有君主風範,洛兒瞧了不免歡喜,甘冽醇香的梨花釀更是入口綿長,便多喝了幾杯,目光流轉處風致楚楚。嶽飛不經意對上她的眼睛,心中微微一顫,起身給皇帝敬酒時低聲說道:“少喝些。”

洛兒點點頭,放下酒杯,臉上一紅,低聲解釋:“今兒一高興,喝的有些多了。”嶽飛想起那一年洛兒醉酒的神態,眼波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趙諶端起裝著果酒的酒杯,湊過來道:“這一杯,朕敬師父,多謝師父平日的教誨。”他有些怔住,若是平時也就罷了,今日當著諸多臣子,皇帝單單敬他。

趙諶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幾個重臣都能聽到,聞言瞧著這邊。洛兒見狀微微一笑:“天地君親師,乃人之五倫,你既是皇帝的師父,這杯酒有什麼當不得。”趙諶一時忘禮,此刻才知,順著洛兒話頭向身邊的幾位重臣微微含笑:“不僅是師父,朝廷的幾位樞臣參政,日理萬機,公忠體國,都是當得的,也是應該的。朕在這裏也敬諸位相公一杯。”說完率先舉杯向李綱示意,旁邊的幾位重臣俱都舉杯飲盡。席上觥籌交錯,又熱鬧起來。

一時散席,洛兒送趙諶回去,趙諶應了,又回頭拉住嶽飛衣角:“師父明天就走了,也一起送朕好不好?”嶽飛笑著躬身:“臣遵旨。”趙諶終歸是年紀小,累了一天,回到福寧殿一沾枕頭便睡著了,洛兒眼見他睡熟了,方才同嶽飛一起出來,不想乘鑾輿,令眾人先回去,隻有初夏帶著一個小太監和宮女遠遠地跟在後麵。

嶽飛與洛兒並肩而行,走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明天要走了。”洛兒低低地應了一聲,隻聽他繼續道:“保重自己,不要太擔心我。以後少喝酒。”洛兒淺淺一笑:“又沒喝醉,我以後注意就是啦。”她抬起頭,夕陽把嶽飛的側臉映成了淺紅,嗯?不對,他是臉紅,還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喝醉的時候,太好看。”

洛兒眼睛都直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那個,我……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吃醋麼?”他更是臉黑:“廢話,你說我在幹什麼?”洛兒邊走邊嘀咕:“吃醋就承認嘛,被人揭破還惱羞成怒,死要麵子!”嶽飛裝聽不見,向前兩步便要拐彎,洛兒看見那條路,心裏一痛,那夜,她就是在那條路上摔倒的。止住腳步,輕聲道:“那條路不好走,走這邊吧。”沒等他,自己先轉過身繞到另一側稍遠的路上。

嶽飛在後麵漸漸跟過來,洛兒亦抬頭,轉換了笑臉:“你不是還在……”話未說完,旁邊的甬路上閃出一人,直衝著她撞過來,手裏還攥了一把亮閃閃的匕首,不等洛兒反應過來,嶽飛拉住她疾退兩步,轉身踢中那人手腕,匕首登時脫手而出,嶽飛一縱身接住,回頭來有些驚魂未定地看著洛兒。洛兒對他一笑,輕聲道:“沒事。”初夏聽到動靜,急著趕過來,一見洛兒臉色發白,忙問:“長主可傷到哪裏?”

洛兒搖頭,示意無事。這時宮中值守的侍衛也已圍攏過來,早有人將那人的手反扭了,那人也不逃,隻一雙眼睛憤恨地瞪著洛兒罵道:“隻可惜我沒能殺了你這蛇蠍心腸殘害手足的賤人!”這人穿了小太監的服色,說話時聲音纖細柔婉,實是個女子。初夏聽她罵的惡毒,臉色一變,抬手一個耳光扇過去:“放肆!”

這名女子的有臉登時腫起來,卻神色昂然道:“怎麼,我說得不對麼?”她指著洛兒嘿嘿冷笑:“長公主,不,嗬——現在該是大長公主了,你敢昧著良心說先帝不是你害死的?你恨極了先帝,所以巴不得他死呢,對不對?”旁邊的小太監和宮女聽見這話已是驚呆了,急忙甩開膀子用力扇過去,這一耳光運足了力氣,這名女子的嘴角立刻留下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