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蘇府的時候已過了正午,這會雨停了,府上靜悄悄的。
大家用了午膳,這會多數都去休憩,忙完了活的下人們偷得了空,也尋了嫌隙去躲懶,整個蘇府都籠罩在一股閑適愜意的氛圍之中。
晚閣裏頭的丫鬟這會也不見人影。
紅玉跟著蘇向晚回來,四處望了望,這才道:“怎的都不見了人?”
屋子裏任何時候都是不能少人的,她一邊走上前一邊道:“奇怪,翠玉也不在。”
蘇向晚心下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晚閣裏頭很久沒有過這樣鬆散的一麵了,當然這會肯定有幾個躲懶的丫鬟婆子,但不至於一個人都沒。
紅玉手搭在門上準備推進去,嘴上還嘟囔著道:“又開始沒規矩了,等晚些時候,定要好好地教訓她們。”
主子不在,諾大的院子居然沒一個人看著。
太不應該了。
蘇向晚還沒來得及捕捉到那絲異樣,就見紅玉推了門,下意識地跟著她走了進去。
她的前腳還沒立穩,就見紅玉陡然退了一大步,一聲驚愕的尖叫從喉嚨裏頭呼之欲出,麵前憑空飛來了一個杯盞,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紅玉的側頸,而她將出的那聲喊叫,也隨之被掐斷,湮滅在了喉嚨之中。
紅玉瞬間就暈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她甚至都沒看清楚出手的人是誰,等蘇向晚反應過來要跑的時候,身後飛過來的劍已經刺在了她麵前的門欄上,發出重重地一聲錚鳴,直接擋了她的去路。
蘇向晚心都快要跳出來。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蘇府,並且在一瞬間就打暈紅玉,這個人的功夫定然不弱。
至少是經過專門訓練的護衛。
是聶氏派來殺她的人?
蘇向晚手心裏有了汗意,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脫身的法子。
她摸上腰間藏著的麻沸散,巨大的死亡威脅之前,她的手指都有些發顫。
方才那一劍如果不是丟向門前,而是朝她後背扔來,隻怕真是要沒命了。
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的弱小。
也相信顧硯跟她說過,如果當時趙容顯真要殺她,她不可能有機會活下來。
“你以為你有對我用藥的機會?”那人開了口,聲音暗啞,語氣裏卻帶著濃烈的鄙夷。
蘇向晚聽著這聲音很是熟悉,忙不迭轉回頭來。
屋裏頭正中間擺放著桌椅,那人端正地坐在那裏,眉目自帶血腥的冷意。
他身上被雨淋透了,臉色慘白,唇上泛紫,可見狀態不怎麼好,空氣裏還有若有似無的藥味,混合雨水的鐵腥氣,著實不怎麼好聞。
蘇向晚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連尾音都有些發顫:“元……元思?”
她不知道端陽盛典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知道屬於元思最好的下場是死,起碼全了他的忠心,但凡他還活著,以他所為,趙容顯隻怕是容不下他。
然而元思此刻就在她房裏,就在她眼前。
這可真是……我謝謝你老天爺!
他似乎要開口,氣血不穩,口中驀地就咳出一大口血來,看得蘇向晚眼皮直跳。
元思應該受了很重的傷,這是她的第一個認知。
他快死了,眼下就剩一口氣撐著了,這是她的第二個認知。
一個快死的人找上她,怎麼想都不可能有好事。
然而他這一口氣似乎遠比旁人要強悍上一些,蘇向晚眼看著他用手擦掉嘴角的血漬,而後強撐著起了身,朝她一步步走了過來。
蘇向晚退了一步,不過元思並不是衝著她來,而是伸手將釘在門欄上的長劍拔了下來,仿佛那是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重要到哪怕隻剩下一口氣,他也必須拿回去一樣。
“你……”
她才出聲說了一個字,脖子上一涼,這才發現元思又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威脅卻是鏗鏘有力:“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