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看著董飛鵬下去忙,又懶懶地靠回了欄杆邊上。
服侍的婢女很快就安排了上來,蘇向晚看著八個排了兩隊的婢女,頭又刺刺痛了起來。
換個衣服而已,怎麼感覺要押她沐浴更衣去侍奉一樣的陣仗?
既然在別人的地盤,她哪怕說什麼都無用,也就無奈接受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更衣過程。
連根頭發絲都給她順得服服帖帖,花樣多得令人乍舌,如果說她在蘇府的待遇是像個千金小姐,眼下她覺得自己像個公主。
再打扮一下她應該就可以送出去和親了。
婢女折騰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蘇向晚這時候什麼氣都沒了,心裏頭隻剩下無語和無奈兩個念頭。
整裝出了外間,趙容顯正輕輕地掃著茶盞,看起來興致不錯。
他沏茶的手法行雲流水,煙霧繚繞,看著還挺賞心悅目的——
隻是那衣裳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呢?
水藍色滾銀邊的袍子,連刺繡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可不就是她脫下來還回去的那件?
不對,大佬可能有兩件一樣的,蘇向晚不可置信地說服自己。
婢女領著她走了過去,兩人隔著桌子坐了下來。
趙容顯沒有說話,蘇向晚腦子裏混亂,隻顧著看他的衣裳了,自然也沒有說話。
他一手挽著袖子,另一隻手推了一杯茶過來。
茶香氤氳,繚繞在半空之間。
蘇向晚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小口,目光掃到他衣襟前那一點殘留下的淚漬,手上一抖,差點沒撒自己一身。
沒有兩件一模一樣的衣裳,這就是她剛才脫下來的那件……
那點淚漬痕跡雖淺,但就是那麼刺眼,大大咧咧地掛在他的心口上,讓人怎麼看……怎麼地別扭。
她說不出來眼下自己是什麼心情。
自己穿過的衣裳,又眼睜睜地看他穿在身上,光是想想就覺得要命。
關鍵她還把衣裳給弄髒了,趙容顯幹嘛還要穿一件被她穿過且髒了的衣裳呢?
他是特別喜歡這件衣裳不成?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難看,目光太過直白,趙容顯終於開了口:“你把本王的衣裳弄髒了。”
蘇向晚差點跪了。
大佬你不要這麼直白好不好,本來這事不說破,都還可以當做若無其事。
她感覺自己尷尬得頭都要掉了。
“那……那……”幫他洗幹淨也不現實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隻能道:“不如換一件吧?”
不然她真的很難心平氣和地坐在他對麵。
強迫症讓她很想很想,狠狠地把那一點痕跡擦除。
他太矜貴了,這樣矜貴的人,就像名牌店櫥窗裏的娃娃,該是穿著幹淨平整又奢華的衣裳,一點塵埃都沾染不到的光鮮亮麗。
“就這樣吧。”他淡淡地一句帶過,這事就輕而易舉地揭過去了。
趙容顯這般雲淡風輕,反倒顯得她方才尤其大驚小怪。
她也就壓下心裏的異樣,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糾結這一點。
趙容顯看她神色緩和下來,眼底方才浮現些微輕淺的笑意。
那點淚漬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心口的位置,明明已經幹了,他卻依然能感覺到那樣的滾燙和灼熱,好像透到了心上。
他想記得這種感覺。
也想讓她清楚,他並不是嫌棄她,也並非輕賤她。
時間果然是最強大的鎮定劑,經過這大半個時辰的換衣裳折騰,蘇向晚心緒早已經平整,這會要吵也吵不起來了,方才的劍弩囂張,仿佛她的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