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表現出極大的坦蕩,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疑點。
蘇向晚去了,她就不用擔心蘇遠黛會不去。
而且留蘇遠黛最後過去,也是告訴她們,她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沒法耍什麼手段。
這正是蘇向晚要的,她應道:“行,那我先過去。”
蘇遠黛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萬事小心。”
蘇向晚不擔心自己安危,她有元思保護,是以點頭應道:“好的。”
廊上尤其安靜,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也沒有。
迎麵有梅園的小婢女,端著酒水迎麵而來。
擦肩而過之際,那婢女手指微動,悄悄地遞了一個紙條過來。
蘇向晚捏在掌心,若無其事地走遠兩步,而後捏起帕子,掩蔽清了清嗓子,就勢看清了紙條裏的字——有暗衛,不少。
她腳步頓了一下,不過在別人看來,那點停頓幾不可見。
原來如此——
她一下子就意會到了什麼,笑著朝顧瀾的房門走上前去。
屋裏一片靜寂,蘇向晚推門而入,房內顧瀾昏迷著,香爐繚繞著輕煙,宛若溫柔的歸處。
她走到桌前,看著昏迷中的顧瀾,輕輕笑了:“你我恩怨,總算到時候清算了。”
裏間的簾子,極輕極輕地動了一下。
不多時,蘇蘭馨也來了。
蘇向晚正有一口沒一口,興致勃勃吃著兩道小菜。
蘇蘭馨進門的時候,有種做客吃飯的錯覺——如果顧瀾不是昏迷在旁,她真的覺得今日是來看戲吃飯的閑適,起碼蘇向晚讓她感覺是這樣。
“藥下得足,一時半刻醒不了,坐下來吃點東西吧。”蘇向晚熱切地招呼道。
蘇蘭馨看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胃口全無,一想到菜裏不知道加了什麼,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方才在自己屋裏待著還不覺得,現在到了這屋子,蘇蘭馨簡直坐立不安。
心神不寧地坐了一小會,蘇遠黛也推門進來了。
到此刻,人才全數到齊了。
蘇蘭馨看蘇向晚旁若無人地吃東西,終於忍無可忍地問道:“眼下如何?”
蘇向晚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了她許久,這才含糊不清地道:“不如何,你想如何?”
“不是說好了?你後悔了?”
蘇向晚不說話,蘇遠黛也很安靜。
蘇蘭馨再也坐不住,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冷聲道,“後悔也來不及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顧瀾今日必死無疑,她若活著,我們都活不了。”
蘇向晚看著她,伸手過去,從她的臉頰上輕輕刮過,笑著出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她恨之入骨,一定會殺她。”
蘇蘭馨心裏頭慌了一下,也不知道哪來的不安,一下子席卷了心頭。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蔣玥說了,蘇向晚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對於要害她的人,從不會有半分手軟。
周姨娘就是一個例子,她害死周姨娘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
何況她哪怕願意放過顧瀾,顧瀾也不會感念對她手軟,不管怎麼想,她都不該手軟的。
“你難道不恨她?”
蘇向晚放下筷子,回答她,“恨呀,為什麼不恨?”
“那你……”
“你想說為什麼我不殺她是嗎?”蘇向晚自問自答,“那自然是因為我從頭到尾要的都不是她的性命。”
蘇蘭馨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可……你不殺她,她就殺你。”
“她當日抓了碧羅,欺她身份卑微,欺她無力反抗,欺她無人出頭,她不把人命當回事,不代表我也要這樣。”
“你不要她的性命,那你要什麼?”
蘇向晚搖了搖頭,“我哪怕告訴你你也不能理解,也就沒必要說了。”
蘇蘭馨感覺自己被戲耍一通,連臉色都漲紅了,她咬牙瞪著蘇向晚,目光狠厲,“那可由不得你選了!”
蘇向晚笑了,笑得蘇蘭馨心底發寒。
“顧大小姐躲在裏頭聽了這麼久,也該出來吃點東西了。”蘇向晚看著裏屋,笑意吟吟地開口邀約。
蘇蘭馨背脊似乎被一條冰涼的蛇蜿蜒而上,毛骨悚然駭到了骨子裏。
她……
她怎麼知道的?
顧婉挑開珠簾,撞擊聲響了起來,連綿不斷。
她走到眾人麵前,眉目冷然,神態並沒有被發現的慌張與震驚。
蘇蘭馨的聲音梗在喉嚨,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