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院的路有些遠。
臨近門口的時候,有小雨絲從半空中飄了下來。
雨絲飄到臉上的時候,很涼,毛毛的。
這點毛毛的痕跡,像從心頭上略過。
蘇向晚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隔絕西院的那道門。
鐵製的門庭有點厚重,推動的時候,發出暗啞的摩擦聲。
她自己動手,推得很慢。
這股摩擦聲,讓她汗毛直豎。
元思就站在她旁邊,伺機而動。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趙昌陵要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蘇向晚來到這裏,不會有危險。
她隻是不知道結果。
如果趙容顯隻是受了點輕傷,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若他傷重了一些,隻要還活著,蘇向晚也能接受。
她最擔心的是,心上的傷,特別難以愈合。
精神被打擊到,這種損傷是不可逆轉的,要比身體上的傷,更難處理。
身體上的傷,別人可以看得到,可以幫他治療。
心上的傷,他不會讓人看,也隻能靠自己。
她怎麼想怎麼的糟糕,覺得前半輩子沒心沒肺的,今天大概要前半輩子的憂心都補回來了。
蘇向晚推到一半的時候,門被從裏頭拉開了。
她猝不及防,整個人踉蹌一下,往前撲過去。
一隻手伸過來,穩穩當當地扶住了她。
雨絲從眼前劃過,蘇向晚被刮了一下眼,下意識地眨了眨。
趙容顯站在她的麵前,身上還有水汽,衣擺上還滴著水,整個人濕漉漉的。
他麵色雪白,眼睛卻極亮。
“這麼晚,怎麼來了?”趙容顯出了聲,聲線是一貫的清朗。
明明是涼薄的,聽起來冷冷淡淡的聲音,蘇向晚卻覺得身上的血液都活了過來,暖乎乎地泛著熱氣。
蘇向晚沒說話,隻是使勁地盯著他看。
趙容顯被她看得不知所以,也感覺到蘇向晚的反常,語氣略有遲疑:“怎麼了?”
他話音才落,就見蘇向晚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趙容顯身上的水汽在寒風之下,冰得仿若刺人的利刃,蘇向晚被刺得狠狠地縮了一下。
然而她似乎要鉚足了勁跟這股寒氣爭鬥一樣,將環抱用力地圈緊了些。
她心口砰砰地疼。
沒來由地疼,大抵是驚疑過後,陡然鬆下來的那口氣太重,以至於她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麼,自己都要站不住了。
怎麼能這麼冷呢?
從小指節到他的心膛,沒有一個地方是暖的。
蘇向晚本來想著,如果看到趙容顯大受打擊的樣子,她可能會心疼得要命。
但其實不是的。
她看見趙容顯毫發無損,一點事都沒有的時候,她覺得更加難受。
蘇向晚這時候才能理解,元思對他那種毫無來由的自信。
他身邊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是可以處理好的。
趙容顯一直也是這麼做的,他沒有辜負過任何人的期望。
他必須是強大的,不能有弱點的趙容顯。
趙容顯會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而後把自己畏懼的,稱之為心魔的東西,生生地消滅掉。
趙昌陵沒能算計到他。
趙容顯現在沒有什麼弱點了。
但蘇向晚知道,他不是原本就這麼強大的,他是自己一個人挨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