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典型的,在人群中隻要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奢華。
從前蘇向晚還研究過,那種馬車做出來的成本要花多少錢。
蘇府沒有什麼惹眼的標誌和族徽,但蘇向晚畢竟在蘇府那麼久了,來來回回馬車坐過無數次,她不可能認錯。
那馬車不緊不慢地走著,而後停在一顆大樹下。
車夫回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簾帳之下,看不出裏麵到底是誰。
蘇向晚眉頭忍不住凝了起來。
她丟掉手中的石子,對青梅道:“回去吧。”
不管是誰都好,蘇向晚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蘇家的人。
青梅看不出什麼,她隻當蘇向晚避諱外人,當即跟著蘇向晚往回走。
元思這會也跟著回來了,他對著蘇向晚道:“後麵有蘇府的馬車。”
蘇向晚已經看到了,她開口道:“回去吧,不要節外生枝。”
元思點了點頭。
蘇向晚留了心眼,她對元思道:“你暫且躲在暗處,讓青梅駕著馬車就行。”
安排完畢,青梅和她上了馬車,準備回程。
馬車開始走動,速度並不快。
車輪子碾過小石子,彈出一小點輕微的響聲。
蘇向晚感覺自己的心也被石子彈了一下。
馬車走動沒有多久,就停了下來。
蘇向晚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青梅回頭挑開簾子對她道:“小姐,那馬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朝我們來了,在前頭擋著路,不知道想做什麼?”
她沉默了片刻,而後才道:“先看看對方的目的吧。”
蘇向晚跟蘇府之間,算是割離得幹幹淨淨。
若說還有什麼情分,也就是柳姨娘,蘇勤良和蘇玉堂幫過她的那些情分。
其他的人……
跟她都沒什麼關係了。
青梅收下了簾子。
她正襟危坐,拿出了世家望族裏頭應該有的管家丫鬟架勢出來。
蘇向晚見識過,青梅擺起架子來,是很唬得住人的。
囂張之中要帶點鄙夷,鄙夷裏頭還有帶點高傲,高傲得來又不失貴氣,貴氣得來也不能有失身份。
臉上要清楚寫明白了——很不好惹。
簾外這便響起了青梅的聲音,冷漠又客氣:“半路攔車,也不知是哪一家出來的,這麼不懂規矩?”
蘇向晚看不見青梅的神色,但都能想象她是怎麼一副盛氣淩人的態度。
對方也開口了,聲音恭敬又客氣,“唐突了貴人,實在抱歉。”
蘇向晚一聽對方開口,眉頭就跳了一下。
外頭的人又繼續道:“我乃京城富商蘇府的大小姐,蘇遠黛,在這裏先給貴人賠罪,隻望貴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容我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
——果然是蘇遠黛。
那聲音再過多久,她還是能一下子就聽得出來。
蘇向晚再碰上蘇遠黛,心情起伏並沒有那麼大,頂多是有幾分唏噓而已。
她是典型的拿得起放得下,那時候殺了喜鵲,離開京城,這個“大姐”就從她生命裏剔除出去了。
從前她對蘇遠黛,真心把她當成家人是事實,遠離男主,撮合她的愛情,想盡辦法也要改變她的結局,這些都是出於本心,並沒有圖過什麼。
可能後來還有誤會,或許也不是誤會。
但這份情分變質了,也沒有辦法再互相扶持一塊走下來,她也就割舍掉了。
蘇遠黛選擇了她要的人生。
她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青梅聽見對方叫蘇遠黛的時候,還是有那麼點驚訝的。
不過她一點端倪都沒顯露出來,她見蘇向晚沒有半點出聲的意願,就知曉她不想應付這兩主仆,便直接出聲打發道:“不容你說你也說了這麼多,我們家姑娘脾氣好,不願出聲給你們難堪,但實則沒空搭理你們,你們最好見好就收,快些讓路,不然一會我可就得親自教教你們規矩了。”
蘇遠黛唇抿得緊緊的,她看了看低垂密實的簾子,似乎意圖透過簾子看到什麼。
哪怕青梅說的這麼不留情麵,她也沒有要退開的意思。
她隻是問:“不知你家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放肆。”青梅冷喝了一聲,她瞪著蘇遠黛,語氣裏已然有慍怒:“我們家姑娘也是你配打聽的?”
蘇遠黛站得筆直,目光無懼:“說出來不怕貴人笑話,我有一個疼惜的妹妹,但那個妹妹不見了,方才我在路上偶然看到你家小姐的模樣,覺得甚是相似……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思妹過甚,以至於看花了眼,但還請貴人諒解我一片思念妹妹的心情,我不過是想來看一眼,若然不是,也便死心了,貴人哪怕是要打我罰我,我都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