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顯微微咬牙,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淚。
他沒用很大的力道,蘇向晚卻覺得他的指尖烙上來,像要燙掉她一層皮肉。
“你哭是因為本王,還是因為陸君庭?”
蘇向晚視線都是模糊的。
趙容顯從來都很堅定地認為,不管蘇向晚身邊圍繞著什麼人,都不可能會是他的威脅。
陸君庭亦然。
他甚至盤算著,要怎麼幫蘇向晚把這個人收為己用。
這種理智種在骨子裏,以至於連嫉妒這種情緒的皮毛,都不曾在他心裏出現過。
他認為,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有嫉妒陸君庭的一天。
但這一回,趙容顯結結實實撞了個滿心苦澀。
趙昌陵的計謀無疑是成功的。
他利用陸君庭跟蘇向晚的那點情分,成功地把這個人塞進他跟蘇向晚中間。
挑撥離間那些都隻是輕的。
趙昌陵想讓他看到,蘇向晚在意另外一個男人的模樣。
隻要能刺激到他,那麼隻要陸君庭有稍微一點異動,就能等到趙容顯抵不住私心嫉妒,錯手殺了他的時候。
趙昌陵想要借著陸君庭的死亡,變成橫在他跟蘇向晚之間一道永遠不能跨不過的鴻溝。
他在這個局裏,把所有人的心思弱點都抓透了,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個局麵。
蘇向晚視線都是模糊的,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四處都安靜極了,隻有帶著他體溫的清冽香氣,牢牢地將她裹在其中。
她出聲,聲音啞得幾乎都不能聽:“靠近點。”
那聲音實在太低了,也難以辨認說的是什麼。
趙容顯下意識地低下頭想聽清楚,後頸上她的手纏上來,直接將他整個人勾下去,正正抱了他一個滿懷。
蘇向晚閉了閉眼,滿腦子都是陸君庭的聲音。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趙容顯,幫陸君庭報仇。
她控製不住地發抖。
這個想法這麼可怕,但她竟然萌生出一種隻要殺了趙容顯,一切就可以解脫的宿命感。
“你分明知道,陸君庭是被別人設計,你分明知道,他其實都是為了幫我,可是為什麼你還要殺了他?”
蘇向晚問他,語氣裏止不住地絕望。
然而趙容顯什麼都沒有說。
他一直沉默著。
她伸手,摸到沉重又冰涼的匕首,眸光微微有些渙散。
蘇向晚眼淚停不住,她睜著眼,感覺身體僵硬得幾乎不像自己的了。
匕首從趙容顯身後揚起,就抵在他的背上,毫厘之處。
而他隻是抱著她,完全一無所覺。
——不行。
——不可以。
趙容顯沒有錯。
就算陸君庭是因為他死了,那也是因為趙昌陵的計謀。
蘇向晚壓著思緒,感覺自己被生生劈出了兩個人,這兩個人互不相讓,膠著拉扯著。
她好不容易抽住一點勉強清醒的神智,壓著顫抖的嗓音道:“走……走開……”
趙容顯聽了這話,似乎也不驚訝。
他低頭吻了吻蘇向晚的額頭,像哄一個小孩子一樣溫聲道:“沒關係,我知道你很辛苦,刺下來便好了。”
——刺下來便好了?
蘇向晚張了張嘴,這回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了。
她感覺喉嚨已經被一隻不知名的手掐住了,不止是呼吸,連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
她在一片茫然中回神,清楚又分明地看到自己的手,快而狠地從趙容顯背後刺下去——
滿口的血腥味。
鮮血從喉嚨順流而下,又急又快。
蘇向晚猛地咳嗽起來,隨著這一聲咳,她感覺肺腑裏有一口濁氣也因此吐了出來。
“醒了醒了……”
青梅的聲音,隨之在耳邊響起。
蘇向晚猛地抬眼,發現她手上還拿著匕首,刀刃上染著鮮血,著實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