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有些意難平,“隻是覺得……他這樣咄咄逼人,最後還是要護著他安然無恙,就因為他是天子,就……挺難受的。”
趙容顯笑很淺:“本王是好欺負的人嗎?”
蘇向晚就沒見過能欺負他的人。
“當然不是。”
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不計較就當看不見了,要是別人踩到他頭上來處心積慮不讓他好過了,趙容顯也不是任你欺辱的人。
“你不問本王,是怎麼讓皇帝逃出天牢的嗎?”
蘇向晚聽他這語氣,就知道另有內情:“那種情況下,插了翅膀也飛不出去,除非地底下能挖個洞,挖到外邊去……”
“差不多了,牢房破落,裏麵有一兩個洞,也是很正常的事。”
通常那種洞,都是老鼠鑽出來的。
蘇向晚瞎蒙一下,沒想到蒙對了,不知道該不該驚訝:“所以……把那洞挖通了,你就讓皇帝陪你從那裏麵鑽出來了?”
普天之下,趙容顯大概是第一個能讓當今聖上鑽耗子洞的人了。
他那時候已經是死囚了,從耗子洞裏逃生,也不會是什麼丟臉的事。
但皇上就不一樣了。
他從前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後來又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估計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狼狽過,別說這種狼狽的模樣,還讓趙容顯親眼看見了。
當你處心積慮要殺你一個厭惡的人沒殺成,最後還必須放下姿態陪他鑽耗子洞,讓他看見你這輩子最落魄最丟臉的模樣,那一幕足夠成為皇帝這輩子都跨不過去的坎。
天子的尊嚴和驕傲,是一個皇帝最重視的東西。
畢竟他們已經站得足夠高了,有無上的權力和榮耀,有數不盡的美人,有花不完的財富。
讓他們受個傷,始終會好,但精神上的傷口,卻不是那麼容易繞過去的。
趙容顯親眼看著他低下高貴的頭顱,狼狽不堪地從洞裏爬出來,這件事皇帝以後每一次回過味來,心裏就要惡心一分。
而他在那時候沒殺趙容顯,以後就會多悔恨一分。
以後再想殺趙容顯,皇帝發現殺不了,就更加氣憤。
惡心,悔恨和氣憤會在他每一次見到趙容顯的時候,盤旋在他心口提醒他一次。
時日積累,趙容顯應該能成功地成為皇帝揮之不去的夢魘。
蘇向晚臉色很是一言難盡:“這種事,你果然是駕輕就熟啊。”
對於以前的趙昌陵而言,趙容顯不也一樣是頭上的那一塊陰影嗎。
她自己也是,那陣子光是聽見趙容顯的名字,就覺得寒毛直豎。
真是絞盡腦汁地,筋疲力盡地想辦法對付他,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人最難戰勝的,永遠不是外來的什麼東西,而是自己加給自己的心魔。
鑽耗子洞這件事,當事人自己不覺得有什麼,那就沒什麼。
比如趙容顯。
但一旦在意起來,那可就真要命了。
比如皇帝。
她想想又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看到皇帝這一幕的人,除了你,無一活口吧?”
皇帝肯定不可能讓那些人有機會活著到天牢外麵來。
而他為了安全起見,也怕趙容顯在身後捅刀子,肯定會讓趙容顯走在前頭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