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英又不傻。
宮中四處都是眼線,臨王的,豫王的,蔣流的,說句不好聽的,禦花園就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
他不管怎麼藏,一下子就會被窺探到。
領兵打仗的將軍,別的本事或許沒有,但故布疑陣虛虛實實的本事是最厲害的。
燒毀鞋子是其一,布假線索,則是其二。
像那些規規矩矩沒有耍小手段的人,比如除趙昌陵之外的所有人,就會認認真真去禦花園裏找假線索。
而安世英自己,也真沒有什麼藏鞋子的本事,思來想去,最簡單安全的地方,便還是藏在他自己的身上妥當。
並非他多厲害多懂得算計人心,而是大家都是人精,自然而然把這件事想的太複雜了。
趙容顯說得淺顯易懂,再笨的人也聽出了弦外之音。
意思就是趙昌陵偷偷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派人跟著安世英,想要找到鞋子的下落,結果被安世英布下的假象欺騙了。
這……這可真是太可笑了。
周曹二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們又看向陸君庭。
陸君庭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是跟著臨王在石洞那裏,找到了燒毀鞋子的線索,並且以為鞋子不存在了,所以才放棄的。”
他也是直到方才坐下來,才想清楚這件事的關鍵。
既然蔣流可以找到假的鞋子,那麼安世英燒毀的,自然也可以是一隻假的鞋子。
周公子頭都要搖掉了:“這安世英可真是太狡猾了。”
“可不是。”曹公子附和道:“他根本就不想讓別人找到鞋子吧,什麼都是假的,折騰一通,騙我們一群人去禦花園白忙和半天,結果那鞋子居然一直藏在他的身上。”
陸君庭卻是笑了:“其實不難想到,隻是我們大家都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而已,再者,他一開始也隻是說,去禦花園藏鞋子,並沒有說……那鞋子一定就藏在禦花園。”
他喝了杯茶,覺得有些無端的苦澀,又慢慢道:“趙容顯應該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出了所有的假象,我確實不如他。”
這個謎底,從一開始就擺在了眼前。
趙徹聽完,目光淡淡地掃過趙昌陵,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味,卻讓趙昌陵驀地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太清楚趙徹這個眼神的意味了。
原本郝美人的事情過後,皇帝就不如從前那樣看重他,這陣子的敲打,也無非是想他好好反省一下,不要再妄圖做出些不安分的事情。
今日的招親他若是贏了,那也就罷了。
可他不但沒贏,還自以為是地敗得這麼狼狽,趙徹怕是對他失望透頂。
皇帝目光落回安世英身上,這才道:“這鞋子,果真藏在你身上?”
安世英麵上帶笑,他點了點頭道:“豫王殿下說的不錯,鞋子一直藏在本將身上。”
他說完,從懷裏慢慢地拿出了另外一隻鞋子來,而後跟原本單獨的鞋子放在了一塊,湊回了完整的一對。
趙昌陵麵如土色。
那鞋子旁,還放著他讓人找上來的鏡子,此下他看過去,居然能看見鏡子裏倒映出來的,是自己作為陳熙的那張臉。
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猛地退了一步。
趙昌陵用力地把指甲刺進掌心,以此來讓自己鎮定一些,他再看趙容顯,語氣裏就多了幾分咄咄逼人:“安將軍去假山的石洞裏燒毀鞋子的事,豫王殿下又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偷偷派人跟上去窺探一二了?”
安世英聞言,臉色就沉了下來。
趙昌陵現在擺明是要把趙容顯拉下水。
現在大家都知道他私底下派人跟上去偷看他藏鞋子之處,所以他也要把這盆髒水往趙容顯身上潑。
隻要不是他一個人做這種事,他自然也就理直氣壯了。
安世英眸色泛出冷意,正打算開口的時候,趙容顯先一步出了聲:“本王何須派人跟上去偷看?安將軍燒毀鞋子之後,故意留下了許多線索,這樣一來,有些人以為他真的燒毀了鞋子,自然也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