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了一些時日,這天一早,穆煙蘆便被轎子抬到了聖和殿前的廣場上。
小太監將她扶下轎,說:“娘娘,皇上隻讓奴才將您送到這兒。”
“哦。”
“您小心點,一直往上走,皇上在殿裏等著您呢。”小太監輕輕地歎了口氣,真是搞不懂皇上和皇後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說愛吧,為何那麼長時間了,皇上都不曾踏入沐天殿半步。若說不愛吧,為何又要與她鳳冠霞帔、寵冠後宮。
抬起頭,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卻知道眼前是一排高高的石階,石階頂端便是聖和殿。
他讓她這個瞎子獨自登上階頂,是存心要看她的笑話嗎?隻是,他想看她的笑話,她卻偏不讓他如意。
提起裙擺,挺起胸膛,一步步拾級而上,自始至終,她的頭顱都高高地抬著。
“小姨!”突如其來的呼喚驚得她差點一腳踩空,從最上麵一層台階上摔下來。
“軒逸!軒逸!”她循著聲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尋過去,卻跌入了一個人的懷抱。
“朕的皇後,你終於來了!”楚天徹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出奇的溫柔。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在微笑,那笑容如粼粼微波,一圈又一圈的在他精致的臉上蕩漾開來。
這一刻,她才驀然驚醒,他的笑容原來是有著致命的殺傷力的,仿若鴆酒,越是甘醇,越是毒烈。如果時光倒流,她寧願從來也不曾遇到過他,而他從來也不曾對她笑過。
“軒逸他隻是個孩子,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求你,不要為難他。”穆煙蘆拽著他的衣服,聲音裏透著抑製不住的緊張。
楚天徹卻答非所問:“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想聽嗎?”
未及她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的天胤哥哥已經帶著他的草莽英雄攻至盛京城下,很快便會來到這兒,你和他雙宿雙飛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哈哈哈!”話音剛落,他突然間狂笑起來。
穆煙蘆的臉色一片蒼白。雖然,在她看來,楚天胤攻破盛京是遲早的事,隻是,如此容易便得到的勝利難免讓人心生疑慮,這裏麵是不是藏著什麼陰謀?
“怎麼了?為何沉著一張臉?此刻,你不是該欣喜若狂嗎?”他倏地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痛得她幾乎掉下眼淚。
“小姨!小姨!”孩子又哭鬧起來。
楚天徹臉色一沉,說道:“將他帶下去。”
穆煙蘆的心一顫,臉色更加慘白。
“皇上,按照您的吩咐,所有宮門都已打開。”禦前侍衛長前來稟報。
“好極了。來人,將酒杯端給娘娘。”
他的手猛一鬆開,穆煙蘆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才險險站穩身子。
顫抖著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杯子,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瞪大著一雙空洞無物的眼睛,望向他。
“皇兄如此興師動眾前來看朕,朕自當略備薄酒,以盡地主之誼。皇後,你說是不是?”
楚天徹的語氣讓她捉摸不透。難道,他要她向天胤哥哥敬酒,隻是,這酒裏到底藏著怎樣的玄機呢?
“不用猜了,朕可以告訴你,你手中端著的是杯毒酒,飲酒之人,五髒俱焚,燒灼而死。”楚天徹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說道。
“啪!”穆煙蘆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楚天徹微微皺眉,衝著站在穆煙蘆身邊的小太監冷冷地說道:“替娘娘重新斟滿杯中之酒。這一回,娘娘手中的酒倘若再潑掉一滴,朕便砍了你的手。”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為穆煙蘆重新斟滿了毒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手,唯恐她再失手潑掉。
顫顫巍巍地接過酒杯,手抖得越發厲害,卻再也不敢讓它潑掉一滴。為了她,已經有太多的人丟掉了性命,她不想再因為自己而連累更多無辜之人。
“你,這麼確定他會喝掉這杯毒酒?”她努力控製自己激動的情緒,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虛弱。
“不確定!”楚天徹想也未想,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確定?”既然你不確定,為何非要逼著我向他敬酒?
“隻不過,朕非常期待看到,當你將手中的酒杯端給他時,他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哈哈哈!”他竟然快意地大笑起來。
“你……”穆煙蘆氣得渾身發抖,真想將手中的毒酒狠狠地潑在他的臉上,卻隻能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