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聽到這裏,頓時瞪大了眼睛,心想這奴婢真是不知好歹,如此皇恩浩蕩的大事,盡還不滿!
"這一趟獻樂之行且不說是福是禍,就算平安回來亦不過隻是個小小樂師,毫無任何權利可言,奴婢從小受爺爺影響,飽讀萬卷詩書,並不是隻為了當這麼一個小小樂師的!"
"哦?"
上官千金抬頭,非常專注的凝望著陵軒龍,那清亮的目光仿佛想一直鑽入他的心中去。
"奴婢想幫皇上您排憂解難,雖不能與男子那般馳騁沙場為皇上效勞,卻亦能做到一個——謀字。"
屋內二人,坐著的陵軒龍,彎著的李公公,聞得此言據是一震。
明明說出的是如此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話。偏生,她空靈的聲音,依舊如風中的簫聲,字字悠遠,句句清晰,所以奴婢來自薦,願傾畢生之智,以全帝王之謀,換得榮華地位。
又一陣風來,吹得桌上的書頁來回翻打,手中的書頁被陵軒龍再次打開,明明是嬌媚女子的口吻,卻訴說著最最驚世駭俗的誌願。
謀之道,在乎智,爭其抗,成其局。分製謀、識謀、破謀、返謀四項,後三樣以製為基,講究的就是一個攻心為上。
因此,上官千金這一步看似危險,其實算準了有驚無險。當晚,她在沐浴更衣後,散著發坐在椅子上凝望著窗外依舊皓潔的月亮時,心境已變得更加強大。
之前她一直是等待,是隱忍,是綢繆,是無可奈何,而今往後,則是更長時間的等待,更大限度的隱忍,更不動聲色的綢繆,卻勿需害怕無可奈何的情況。
破釜沉舟,哀兵必勝,當一個人把什麼都豁出去了時,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令她畏懼,因為,反正不會比現在更壞,所以要期待明天的自己更好。
她突然開口道:"是哪位英雄好漢,既然來了,為何遲遲不肯獻身?"
簾子輕拂,昏暗的屋內出現一個身影。"本王是不是小瞧你了,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察覺到本王的存在。"
上官千金看著眼前逐漸逼近的陵軒穆,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倘若她不是早年學醫,對藥材、以及香味的敏感,定然不可能會因為房間裏細微的氣味而發現有陌生人待在自己的房中。而她雖早已料到此人身份不一般,卻不曾想到會是北陵王陵軒穆大駕光臨!
想到這裏,她開始不敢怠慢的上前行禮。
陵軒穆垂眸凝望著眼前朝自己跪拜著的上官千金,親手攙扶:"起吧。"
上官千金抬眼回視著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定定交錯,陵軒穆凝視著她,用很真摯的聲音緩緩道:"金兒,你是個美人。"
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感應到他話裏有話,果然,陵軒穆下一刻就放開了她的胳膊,轉而走到了窗前,繼續道:"但是,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她靜靜望著他,雖有些莫名奇妙,卻亦沒有做任何回應。
陵軒穆又道;"就算你以後被封為嬪妃,亦不能確保集萬千寵愛為一身。"
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嬪妃?什麼萬千寵愛?上官千金莫名奇妙的想著陵軒穆剛才所說的話,她想,也許是這位北陵王是對自己有什麼誤會?
陵軒龍沒等她回答,自行說了下去:"就算你現在想盡一切辦法迎得皇上寵幸,你都必將無法逃脫前往北境獻樂的命運,所以,請你務必自愛,不要在做那些徒勞的掙紮。"
上官千金的嘴唇動了幾下,有些話幾乎已經要湧出喉嚨,但到了舌尖處卻又深深捺下。他誤會了她,可是她為何又要去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去多做解釋。
"本王這次會與你一同前往北境獻樂,所以——陵軒穆的瞳仁裏深深倒映出她的影子,不管此次獻樂名次如何,本王都會確保你安然無恙,一根汗毛也不會受到傷害。"
她頓時抬起頭來,用無法言語的表情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