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半晝,月照欄杆,清輝縷縷濯過心室,卻讓某些念頭如飛雨落花般除卻了朦朧。
也該是時候了,如果有些東西是注定化解不開又逃避不掉的,那就唯有含笑相迎而已!
我不是聖人,更不可能有佛祖割肉喂鷹的氣魄,我也有想守候的東西,沒道理為了一點顧忌就讓自己幾次三番的小命不保!
心思百轉,卻無語凝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回答,能做的也就隻有繞緊他的蜂腰,貪戀的倚在他的懷裏。
“鳳皇,明日……準我去看看韓將軍可好?”我吸了吸鼻子,將臉貼在他胸口上低喃道。
慕容衝微微低頭,略帶涼意的唇瓣在我的眼眸上印下一個清淺的痕跡,嘴角挽出一枚淺笑:“好!”
翌日,幾束晨曦透簾而過,把一圈圈的銀光調皮的印在帷帳上,將滿室清華瀉在了青翠的勃勃生機裏。
醒來的那一刻,下意識的探臂向身畔的床榻,觸手隻剩了冰涼的毯子,一絲心疼在胸腔中悄無聲息地騰起,我抿了抿唇,還是慢慢睜開了眼睛。
爐中香風嫋嫋,我望著一絲絲飄散的青煙有些出神,忽有腳步聲響起,這才移眸看過去。
書容穿著一件淺黃色的水紋皺紗裙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羊脂般白嫩的纖手輕輕挑開百枝纏花樣子的珠簾,懷中抱了一束凝翠欲滴的紫竹,杏黃幽紫,配上簾外若明若暗的蒼勁山影,隱在旭日光暈中,到跳脫得像一幅水墨畫。
我眸中含了明快的笑意,朝她睇了一眼:“黃衫配紫竹,書容,大清早你就讓我眼前一亮,這倒比喝茶來的提神呢!嗯,不錯是不錯,就是……估計,你這一圈兒走下來,今天校場上是沒人專心操練了!”
書容粉麵上瞬間染上一層紅霞,她一麵將懷中的紫竹插到案上的陶瓶中,一麵嬌羞道:“夫人又拿書容開玩笑!少主說這帳子裏都是男人用的東西,到底冷清了些,夫人愛竹,正巧營地南角上有一叢紫竹長的茂盛,今日臨行前特意吩咐了奴婢,讓奴婢采些來,也好讓夫人看著有些顏色,不至於太孤寂!”
我心中一暖,臉上的笑靨深了幾許,起身穿衣下床。
猛然間碰上了書容含笑的目光,我頰上也有些發熱,蜷手在唇邊幹咳著掩飾:“忙完了就來幫我梳妝打扮一下,一會兒隨我出去一趟!”
書容躬身應諾著,臉上的笑卻愈加燦爛了。
簡單梳洗用過早飯後,我便帶著書容出了營帳。我特意挑了條巡衛比較多的路,端出了少主夫人的雍容華貴,向韓玄亭休息的營帳行去。
他不是說我配不上少主夫人這四個字麼?我倒要路上的士兵都瞧到,我到底配不配!
還未走近帳簾,一抹霞蔚般的紅影卻先闖進了我的眸子,書容眉頭微皺,抬手指了指紅影所在的方向,正準備說什麼,被我拍了拍肩頭阻止了。
我示意她在原地等著,放重了步伐朝那紅影走去,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站定,我側眸將她打量了一遍,見她還是沒有注意到我的樣子,依舊捧著一處裂縫專心致誌的窺探著,於是低頭將腳邊的一塊小石子踢了過去。
隨著“啊”的一聲輕呼,那道紅影身子一抖,差點一個踉蹌跌倒在旁邊的木樁上,好在她反應機敏,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我,這才險險穩住身子。
“誰?是誰在外麵鬼鬼祟祟的?”韓玄亭的聲音一貫的冰冷,銳利的如同剛出鞘的匕首。
聽到聲音,那抹紅影明顯有些緊張,連握在我胳膊上的手也輕微的顫抖起來。我看著她挑了挑眉毛,俯下身子沿著剛才紅影看過的裂縫往裏望,目光劃過屏風的邊角,正好能看到趴在床上的韓玄亭那張不可一世的臉。
角度拿捏得很恰當,這個地方確實很難被房間裏的人發現。
我眯著眼睛仔細瞧著眼前的紅影,有些忍俊不禁,壓了聲音開口道:“高小姐,你剛才這是?嗯?”
這小妮子,她這又是演的哪兒一出?嗬嗬,沒想到今天來一趟還有意外收獲!
高菀顏一張精致的小臉急得發紅,她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對上了我探尋的眼神,似乎發現這樣做更是不妥,急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口氣裏卻有些威脅的味道:“你別說話!別告訴別人我來過!”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她便一溜煙似地沒了蹤影。
我傻傻的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低頭看見木樁上掛著半截裙角,隨手摘下塞進了袖袋裏。
唇邊綻出一朵煙霞,我整了整神色掀簾而入,聲音淡而輕柔:“韓少將軍,我來看看你,不會不歡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