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走在絕對安靜的這片森林裏,眼睛裏看到的是一個活色生香生機勃勃的世界,耳朵裏卻聽不見這個世界應該有的熱鬧聲音,這讓我有種成了聾子一般的不適感。總感覺自己跟這個世界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很別扭。
我是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個聾子,但是,既然是聾子,我卻又能聽見阿狸野孜他們的說話聲以及森林盡處傳來的海浪聲。
這證明我又不是一個聾子。
難道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或者說我進入到的這片森林裏,是一個除了人的說話聲和海浪聲之外的無聲的世界?
這怎麼可能?
我分明看見我跟著阿狸野孜穿行的這條經過了人的天長日久的踩踏而形成的花蔭小道,時不時地有小動物的身影閃過。
這些小動物我並不是不熟悉,我甚至好看見了野兔和大老鼠的身影……
這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我似曾相識的熟悉世界,但是我就是聽不見周邊應該有的聲音。
對於這個奇怪的無聲世界,我越來越感到不適,用手使勁挖了挖自己的耳朵,還是聽不見周遭世界的聲音。
極度不適的我於是朝走在前麵的阿狸野孜說道:
“阿狸野孜,我怎麼還是聽不見任何聲音?這究竟是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還是我成了聾子?”
阿狸野孜這時停下來,回過頭,又朝我莞爾一笑,說:“對不起,多普桑坤,剛才如普多羅一打岔,我把該做的事情給忘了。”
阿狸野孜的笑真的極度美好,這種美好讓人的心裏情不自禁地就會生出一種賞心悅目心曠神怡般的美好感覺。
我很容易在阿狸野孜這樣的微笑中迷失和陷落。
“你現在就盤腿坐下,把眼睛閉上,把你看到的這個世界用你的意念浮現在你的腦海中,注意力必須要集中,腦海中的影像越清晰越好,直至你感覺自己閉上眼睛也是置身在這個鮮活的世界裏一樣,跟睜開眼睛沒有任何分別……”
我就地盤腿坐下,聽從阿狸野孜的指引,腦子裏果然就開始浮現出畫麵,而且越來越清晰,甚至我能看見阿狸野孜就站在我的麵前……
我懷疑我的眼睛根本就沒有閉上。
為了驗證我究竟是睜開眼睛的還是閉上眼睛的,我眨動了一下眼睛,又把眼睛睜開了。
當我把眼睛睜開的時候,才確認剛才的我卻是是把眼睛閉上的。
但是,既然我的眼睛是閉上的,沒什麼我卻能在腦海中呈現這麼清晰真實的畫麵?
阿狸野孜見我又把眼睛睜開,朝一臉懵懂看著她的我輕聲說道:“你怎麼又睜開眼睛了?”
我滿臉疑惑地朝阿狸野孜問道:“我……剛才究竟是睜開眼睛的還是閉上眼睛的?我怎麼感覺就像是根本沒有把眼睛閉上一樣?”
“你覺得呢?”阿狸野孜調皮地朝我眨動了一下眼睛,朝我反問道。臉上的微笑依舊美好。
阿狸野孜調皮地眨動眼睛的樣子恰到好處,使得我的心裏情不自禁地又是起了一層漣漪。
“我覺得……我是閉上眼睛的。”我說道。
“那你還問我?”
“可是,怎麼閉上眼睛和睜開眼睛是一樣的?那不是眼睛都可以不用了?”我變得有點白癡地朝阿狸野孜不恥下問地說道。
“把眼睛閉上吧。想聽見這裏麵的聲音,你就得先把眼睛閉上,照我說的做。”
雖然我對阿狸野孜的話感到迷惑和不解,但還是照著她的吩咐老老實實地又把眼睛閉上了……
當我腦海中的畫麵開始清晰呈現的時候,阿狸野孜開始用她纖巧的手指在我腦部做起了輕巧熟練的按摩,就像是要把我腦袋上的某些神秘的機關給打開一樣,漸漸的,各種熟悉的大自然的聲音,果然就從周圍的各個地方紛至遝來地傳遞進了我的耳膜……
周遭的世界終於變得絕對真實起來。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阿狸野孜朝我說道。
睜開眼睛的我,用手指使勁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半開玩笑地朝阿狸野孜說道:“剛才是不是你把我耳朵裏的汙垢給弄出來了?我怎麼突然就能聽見這麼多的聲音了?”
阿狸野孜笑說道:“不是我把你耳朵裏的汙垢挖出來了,而是你的心靈跟現在的這個世界契合了。”
阿狸野孜的話對於現在我來說是根本不會懂的,所以我隻能衝阿狸野孜報以白癡般的傻笑。
隻有耳朵裏充滿了這個世界應該有的聲音,我才感覺自己是完全置身於這個世界裏的。有了這樣的感覺,我對眼前的世界突然就沒有了那種疏離的陌生感……
這種陌生感的消失就像是隨著我的耳朵裏出現聲音的那一刻發生的,極其神奇……
當我跟著阿狸野孜順著這條曲折幽靜的林蔭小道終於走出這片森林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的同時,出現在麵前的一片遼闊壯麗的海域頓時讓的傻在了當場,一種無可名狀的激動情緒瞬間溢滿我的心間。
從來沒有見到過大海的我,竟然在此時此刻看見了絕對真實的一望無際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