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慕北亭因事出到鎮外,等行到半路山道上時,碰巧遇見了一夥匪徒正在打劫。
不過當他撞見的時候,地上已經臥屍四具,而行凶的匪徒們正手持著染血兵刃,緩步向著場中的一頂藍呢軟轎逼去。
彼時轎前僅剩下一位花甲老者還在持刀護衛,雙方雖是拉開了架勢,但匪徒們似乎並不著急動手,隻是把轎子團團圍住,隨後麵帶戲謔表情,靜靜等待著老者先動作。
慕北亭僅看一眼便知那老者並無功夫傍身,卻又見老者麵對如此危局還能麵色不改,眼神篤定,大有泰山崩於眼前而自巋然不動的氣勢。
他不由就對這位老者生出了敬佩之心,同時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氣也由然生出,當即大喝了一聲,縱身上前攔住了這群劫匪。緊接著就是一通拳打腳踢,不過片刻功夫便把這夥匪徒盡數揍趴在地。
那老者見路遇善人解圍,急忙上前拜倒要謝。慕北亭哪肯受他這一拜,連忙將他扶起,口中連連推辭不受。老者見他態度絕決,也就不再堅持,轉而求問起了名諱,以圖日後回報救命恩情。慕北亭行俠仗義乃是盡本分之舉,又哪裏會去圖別人回報,於是再次婉言謝絕了。
老者求知不得,隻好連連作揖稱謝,旋即又說起先前被劫匪殺死的那幾人乃是轎夫,而眼下前不著村後不接店,沒了轎夫實在難以成行,是以想煩請慕北亭幫忙去尋幾名轎夫前來抬轎。
彼時的慕北亭急事纏身,也多耽擱不得,於是靈機一動,當下就打起了就地取材的主意。隻因眼前這夥劫匪也正巧是四個人,倒正好讓他們擔下了這檔差事。
打定主意後,慕北亭快步走上前去,先挨個點了他們胸口的“膻中穴”,隨後又避開了他們的視線,從一旁地上取了些濕潤的泥巴搓成藥丸狀,再逼迫他們將這些泥丸服下。
隨後又厲聲告誡眾匪,自己先前所點的穴位乃是人身死穴,眼下給他們服下的泥丸則是獨家秘製的穿腸毒藥,若想活命,便要老老實實做上一回轎夫,把轎中之人和老者平安送達目的地。隻等完成了這項差事後,再返回到五裏橋的“和記當鋪”尋自己取解藥。說到最後,他還不忘板臉厲聲威嚇了一句:“若有違逆,必死無疑!”
這夥劫匪倒也各個都是惜命之輩,聞言能逃活得小命,哪會不從,紛紛賭咒發誓,表示一定會將老者與轎中之人平安送抵目的地。而此後的路途之上,眾匪也履諾而為,對主仆二人照顧有佳,直至把他們送到了目的地。
不過此事從頭至尾,那轎中之人都未曾露過麵,慕北亭雖也有過好奇,但僅過一個彈指的功夫,他的那點兒好奇心就被別的事給帶過去了,直至此刻聽得荀黛兒說起,方才知曉原來那轎中之人便是她。
如今想來,這段經曆可是奇緣可歎,慕北亭的心裏亦是感慨萬千,暗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嘴上不由又重複了一遍,道:“原來那轎中之人竟是你啊!”
荀黛兒微笑點頭,說道:“我的祖母住在五裏橋,每年我都要隨爹娘去探望一回。那一年隻因爹娘有事分不開身,便讓於伯伯陪我同去,也碰巧那時家中二叔剛去了臨縣漁陽城做主簿,我和於伯伯便私下商議,準備順道過去拜訪他。
“可哪曾想,路程剛過一半,便遭遇上了劫匪。那夥劫匪可真是窮凶極惡,上來不由分說就把轎夫們都殺死了。當時我雖躲在轎中沒有瞧見血腥場麵,可轎夫們的慘叫聲還是把我嚇得半死。我大氣也不敢出,心中驚恐已極,隻想自己就要喪命異鄉,做了可憐的孤魂野鬼。卻沒想到我竟會在那般絕境中遇見了你,並得了你的解救。
“我那時身處轎裏,雖未能看見你的模樣,可你說話的聲音我確是記得清楚真切。後來我本想要出來謝你,可是被於伯伯攔住不讓,說是怕那些劫匪見了…見了我之後半路再起歹意…”說道此處,臉上又泛起紅暈,顯然是害羞了。
慕北亭連忙接道:“小心謹慎自是不錯,若換做是我在側,也必定是如此安排。”
荀黛兒忽又想起一事,問道:“你當日給那些匪徒吃的是什麼毒藥?後來可有為他們解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