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了？還有誰在裏麵？”禮帽問道。
“沒聽清，”蕭隊直搖頭，戰戰兢兢道，“但是火燒起來的時候我們剛剛走到密室門口，屬下匆忙中看到好像是林副官在裏麵。”
“林副官？”禮帽皺起眉頭，“你是說……林正昊？”
“對，”蕭隊直點頭，“就是他，火裏就是他和戴先生。”
寧霞的身子刷的就涼了，她最不願意的事發生了，丈夫就在火海裏，他沒能脫身。
可還沒等她從驚悸悲傷中反應過來，禮帽卻已經看見了她，他眼裏有狠虐的光一閃，嘴角卻已掛上了笑，“這不是林太太嗎？”
寧霞看著他，她認出他來了，他姓賀，戴立誠是正職，他是副職，一張白胖的圓臉總是未語先笑，一副彌勒佛的樣子，但其實心狠手辣陰險狡詐，是個笑眯眯將刀子捅進別人的心窩子還溫聲細語提醒對方放輕鬆的陰狠角色。
之前他們高級將領之間舉辦茶會的時候，他見過她。
寧霞心裏一緊，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她深吸一口氣，索性不掩飾自己的慌張，帶著哭腔向他道，“賀先生，您見到我丈夫了嗎？”
賀先生眉頭微挑，臉上的笑就更濃了，“林太太來找林副官？”
明明那個蕭隊剛剛還在說林正昊在火海裏，他聽到了，寧霞就站在他不遠的地方，自然也會聽到，但他卻偏偏像問她是不是找丈夫回家吃飯一般的閑適，詭異得滲人。
寧霞眼眶酸澀，一股熱浪滾了出來，她也不擦，直截了當的問，“賀先生，剛剛我都聽見了，蕭隊長說……我丈夫也在火場裏。”
“呃，你聽見了嗎？”賀先生的笑容微微收斂，換上極真誠的關切，眼裏卻是盯死了寧霞的臉，“你說說這怎麼弄的，林副官怎麼會在戴先生不在的時候獨自進了戴先生的密室了呢？嘖嘖嘖……”
“那是因為……”寧霞看了看賀先生，欲言又止。
“嗯？”賀先生見寧霞吞吞吐吐，“因為什麼？”
寧霞看了看賀先生，又看看四周，很為難的樣子，賀先生的臉色終於嚴肅了一點，他朝四周掃了一眼，“林太太，你這是……”
說話間，寧霞已往邊上走了幾步，再向賀先生遞了個眼神，賀先生會意，來到寧霞跟前，“林太太，你想說什麼？”
寧霞打量著四周，眼中有淚，嘴角卻微微揚了起來，這個位置離密室很近，離丈夫很近，邊上亂哄哄的都是敵人，而眼前這個賀先生的手上更是沾滿了大把的鮮血。
她藏在袖子裏的手指扣住那枚一直都隨身帶著的美氏手雷的扣弦，向賀先生低聲道，“因為——我的丈夫是真正的為了和平而鬥爭的勇士！”
說話間，她的唇邊已綻出了花來，手雷扣弦拉下，下一秒，她已牢牢抱住了賀先生，“不信？我帶你去見他啊。”
賀先生大驚，才待掙紮，就聽轟一聲巨響，血肉如雨，漫天飛灑……
寧霞唯一的慶幸，便是得虧將兒子留在了臨江。
戴立誠是知道他們生了孩子的，臨行之際問林正昊，“你們的孩子呢？”
林正昊一臉悲傷，“得了急病，夭折了。”
兵荒馬亂的時候，找個把病死的嬰兒頂個缸，實在是太容易了。
當時，還是這位賀先生給他們作的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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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立誠死後，戴立誠的獨生子戴恒之從美國趕了回來。
他很早就被送去了美國讀書，所以，任國內烽火連天屍橫遍野，卻沒有半點都影響到他，靠著父親搜刮的民脂民膏，他在美國一直過著非常舒適的愜意的生活，他從不覺得自己擁有和享受的這一切有什麼問題，在他的心裏，這一切都是注定了該他的，因為他是戴立誠的兒子。
當他接到母親的電話得知父親的死訊時，他其實並不覺得多難過，從小到大他跟父母見麵的日子並不多，除了要錢的時候他會想到他們，平時他並不怎麼跟父母聯係。
但隨即，母親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慌張，母親哭著說，“阿恒啊，咱家的財產大部分都留在了臨江，帶過來的那些被你父親藏在密室裏，現在都被那場大火給燒了啊，以後咱娘兒倆可怎麼活啊？”
戴恒之懵了，“母親，您說什麼？”
電話裏，隻有母親絕望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