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陳敬端更衣沐浴是件難事,要知道她在白鹿苑當差,做的都是尋常差事。諸如更衣洗漱這些,向來都是福公公分內的事兒。
因而當陳敬端站在浴桶前,微微抬手時,她都一直呆滯的站在一旁,儼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還要陳敬端出聲提醒,“站著做什麼,更衣沐浴。”她才低著頭走過去,笨手笨腳的替他褪去衣裳。
外褥,中衣,褻衣,衣裳一件件落下,男人的肌體逐漸露出了它的模樣。
因為打小在校場操練的緣故,陳敬端的身子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已足夠叫不經人事的小姑娘心慌。
他的身子,不是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嬌嫩之軀。他的背後,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仿佛都在說明,他想要安穩的坐在東宮主位上,並不簡單。
當陳敬端身上隻剩下一條褻褲,宋清澤的手停在空中,如論如何也提不起勇氣來將它褪去,指尖微微有些發顫。
陳敬端知道她怯情難當,卻意外的想看看她會怎麼辦,默許她繼續躊躇猶豫。
少說也有半刻鍾的時間,宋清澤還是狠了狠心,伸手正好碰到他的褻褲時,皓腕卻被他握在掌中。
他淡淡說道,“退下吧。”聲音無關悲喜。
她如獲大赦,飛快的逃了出去,順帶把門帶上。身子倚在門扇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燙得好似置於碳火之上。
姑娘家得嬌態惹得陳敬端壓彎了嘴角
再些日子就是他的及笄禮,依照禮製,東宮是時候添幾個通房了。可他心上已經有了一個姚折語,再容不下旁人。加之近來姚折語病重,他根本無心操持這些。
想起姚折語還躺在病床上,等著他這一趟救命藥,他立時又沉了臉,恨不得連夜趕到信陽去。
畫屏外忽而響起一陣刺耳的金屬聲,是利劍出鞘。
劍勢淩厲,將畫屏劃作兩半。好在陳敬端功夫了得,轉瞬身上已罩了一件廣袖長衫,潑墨般長發濕噠噠的垂在肩頭,有種氣質清冷的陰柔。
與他對峙的黑衣刺客儼然沒想到當今太子也有這等了得的功夫。一男一女兩名刺客相視意會,劍勢越發凶狠。
陳敬端使劍不似那兩名刺客一樣,招招剛硬。長劍在他手上宛如遊龍,仿佛活了一般。
剛柔相克,柔強則剛弱,兩名黑衣人漸漸落了下風。
待一眾侍衛聞聲趕來,陳敬端手中的長劍已指向男刺客的喉嚨。儼然勝負已分。
就在這時,女刺客卻突然就近擒住了宋清澤為質。劍鋒貼著她的脖頸,但凡稍有異動,她都有可能殞命山間。
“讓我們安然的離開,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刺客說著,長劍又緊了幾分。她以為這個女能同太子同寢而臥。
宋清澤的脖頸上立時多出來一條血痕,她繃緊了身子,連啜泣也不敢。
她也不敢求陳敬端救她,刺殺太子是何等重罪,怎能因為她區區一個婢女,就將人犯放走了?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當這些話從陳敬端口中說出來,她的心,還是沒由來的失落發酸。
“就憑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換兩條命,你倒是會打如意算盤。”陳敬端失笑,毫不猶豫的將手中長劍沒入刺客胸膛,“她的命,你盡管拿去好了。”
話罷,陳敬端將長劍抽出,刺客再無力支撐,應聲倒下。
粘稠的血點子濺落一地,也濺到宋清澤麵上。
“兄長!”眼見男刺客重傷,女刺客霎時失了方寸,無暇顧及宋清澤,提劍向陳敬端刺來。劍勢凶猛卻再無章法,根本用不著陳敬端出手,便有侍衛將女刺客擒下。
用劍挑去刺客的麵罩,隻見麵罩下不過是兩張稚嫩的麵孔,至多二十歲不到。熱情好客的老夫婦,便是此二人易容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