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陸堯領兵解圍,陳敬端終於能喘息片刻,他艱難的攀上馬背,一張臉因失血過多變得煞白。

他身形搖晃,眼神渙散直勾勾的看著前方,好一會兒,終於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爺!”她一聲驚呼,想把人攙起來,卻發現他已暈厥過去。靜靜地躺在她懷裏,就好似甜甜睡去的孩童。

聞聲,陸堯從混戰中抽出身來,朝她喊道,“你先帶爺兒走,我等斷後。”

她馱著陳敬端,剛剛艱難的站起身來,就見城樓上,有賊匪已拉開了弓,目標正是陳敬端。她根本來不及思考,箭已離弦呈萬鈞之勢朝兩人筆直飛來。

那一瞬,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生生將他推開。利箭猛的沒入她的身子,從背後露出一截銀白。她受箭身形一頓,無法言喻的痛處由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仿佛叫人剔去骨頭,隻剩一身血肉,重重的栽了下去。眼皮沉得就像灌了鉛,天變得很高,很遠。

陸堯從打鬥中抽身,跑到陳敬端身邊,親自護送他撤退。她見狀終於輕緩的閉了眼,心裏頭有些抱歉。

她答應了師傅絕不貪玩,至多三日便回去。但這一遭,她可能要食言

陳敬端的傷除了胸口箭傷開裂凶險了點,餘下都是皮肉傷,休養幾日已無大礙。

這天陸堯拿著好些書信自帳外走來,一股腦全擱在陳敬端跟前的案上。嘴裏絮絮叨叨的,這點倒跟他那個老娘有十足像,“這些書信都是打東宮來的,你不在這些時日,可都是我替你收著。”

下落不明的這段時間東宮還來信?這是否說明他生死不明的消息還沒在長安傳來?陳敬端一麵拆出書信,一麵挑眉問道,“你沒有將這裏的境況上呈朝廷?”

陸堯看著他,認真的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摸著脖子,笑嘻嘻的說道,“得虧爺您福大命大,不然就瞞下不報這麼個事,叫有心人掛上欺君罔上的罪名,我一個人掉腦袋都是事小。”

“這些時日,你倒是辛苦。”陳敬端將書信一一拆封,所幸裏頭俱是“一切安好”。他長舒一口氣,將書信燃盡,麵上竟有一絲輕笑。他可不會告訴陸堯,就陸堯為他下落不明一事忙得焦頭爛額的那幾日,他在永州城內,有個妥帖的人在旁伺候,又無軍務纏身,拿過的可是神仙般的日子。

“對了,”陸堯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崖壁上就隻剩下斑駁的血跡。要知道那日隨陳敬端攀崖的可都是個頂個的好手,放戰場上哪個不是有萬夫莫敵之勇。

“是中了埋伏”

陳敬端將那日的事兒一一告訴陸堯,神色陰鬱。行軍打仗不得飲酒是規矩,他啜一口淡茶,良久方才接道,“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不知會一聲便獨自出城,那日她拿著龍鳳玨來找你,而不向旁人透露半分,也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