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嚎啕大哭，張獻忠知道陳敬端血冷心硬，就是老幼婦孺也不會放過。不知幾時麵上已鼻泗縱橫，又把頭磕得砰砰響，“爺您開恩，屬下都說，屬下什麼都說。”
陳敬端隨手把劍擲在地上，轉身回到主位上，悠然的品了一口香茗，聽張獻忠說來。
那是好些年前的事兒了，今任禮部尚書的黃昭元，當時還隻是個三品大員。那黃昭元也不知哪兒來的本事，拿住他圈田謀財，強搶民女的罪證，以此來要挾他叛投陳敬悌麾下。
他被人拿捏得緊緊的，沒有辦法隻得成了細作。事情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恨自己當初怎麼就掉錢眼裏了，死活看不穿色字頭上一把刀。
每回他叛投情報，看著那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因他而死，他不是不愧疚，但回頭已無路可退，惟有一條道走到黑。
聽他字字真切，但凡心軟一些都要生出悲憫，可偏生陳敬端生來就血冷心硬，任張獻忠聲淚俱下，他在意的卻隻有黃昭元與陳敬悌六個字。
瞧瞧他這個弟弟好生本事，不僅拉攏了堂堂禮部，就連遠在永州的賊匪竟然也是他的臂膀。
“說說吧？二爺與賊人勾結，意圖何在？”
陳敬端說得輕淡，張獻忠聞言卻又把頭咳得砰砰響，委實說不上來，“太子爺，二爺拿捏著屬下，屬下不過是那棋盤上的一顆棄卒，又如何得知那下棋之人如何排兵布陣。”
確實，他那個弟弟城府之深，向來不顯山不露水，卻將人拿捏得穩當，張獻忠所言非虛。
“張獻忠，你其罪可誅，冷宮留你一雙兒女已是仁至義盡。你可明白？”陳敬端懶懶說罷，那張獻忠聽聞自己一雙兒女獲赦，已經急著叩首謝恩，嘴裏顫顫巍巍的應著，“明白明白”
下一瞬，已有利刃沒入張獻忠的胸膛，是陳敬端親自送他歸西。張獻忠受痛轟然倒下，轉瞬便斷了氣。他不甘心的瞠圓了雙目，望著自己一雙兒女，死狀甚是恐怖。
陸堯到底是心軟，替張獻忠一雙兒女遮去雙目，不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狼狽死去，也算給張獻忠留最後一點兒尊嚴。
但陳敬端顯然沒那樣心慈善念，他命人將張獻忠棄屍荒野，甚至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去給張獻忠收屍，違者斬。
陸堯知道陳敬端此舉也是殺雞儆猴。隻是可憐了張獻忠那一雙兒女。
陳敬端雖應允了留下他一雙兒女性命，卻沒說讓他們像從前那樣錦衣玉食，役庫成了兩個孩子最後的歸宿。
那役庫是什麼地方？是當苦差事的地方。去了那地方，能不能活下來是一回事，即便是活下去，那也是要入籍，當一輩子官奴苦役的。世世代代都逃不開，還不如隨張獻忠一塊兒去了幹脆。
陸堯是心軟，但陳敬端吩咐下來的，他不得不照辦。
一來是軍令如山，二來是倘若不來個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來日再有人心生叛變，心裏都沒個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