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敬端從主位上下來,走到張獻忠跟前,將截獲的書信一字一句念出來時。張獻忠才垂下頭去。明白事跡敗漏,已無轉圜的餘地。
“屬下屬下”張獻忠支吾了半天,連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陳敬端蹲下身去,麵上輕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俱的陰骸,“既然張大人說不來,就讓本宮來替張大人好生數一數,這些年張大人都幹了些什麼勾當。”
陳敬端的聲音輕輕緩緩的在賬內響起,聲聲句句都是催命符,“這些年,你身在長安,利用職務之便私通賊匪,貪莊枉法,枉為人臣,這是其一。其二,你在老家仗著官勢圈田謀財,強搶民女,枉為命官。像你這樣的人,之於朝廷,之於百姓,都是死有餘辜。”
張獻忠聽他字字如誅,哀切之後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左右已經沒有活路,何不罵個痛快。
隻見他直呼太子名諱,麵上竟有種不可言說的得意,“陳敬端呀陳敬端,我可憐你位主東宮,不可一世。但你可知你這樣拚死拚活,不過在為他人徒做嫁衣。真是愚蠢至極!愚蠢至極啊!哈哈!”
話到最後,那張獻忠笑得張狂,陸堯看不過,欲結果了他性命,卻被陳敬端攔下。
興許那張獻忠以為激怒陳敬端,至少還能死得痛快。但張獻忠萬萬想不到,陳敬端會心寬到與他一同發笑,“張大人死到臨頭尚且不忘贈予本宮幾句真言,本宮若不回敬一個大禮
,倒是本宮的不是了。”
話落,陳敬端揚手,立時有士兵領上來一對模樣可人的孩童。孩童一入帳便急著撲到張獻忠懷裏,嘴裏哭著喊著叫“爹爹”。
見到自己的一雙兒女,張獻忠麵上再揚不起得意,他雙目怔怔的看著陳敬端,全然不敢相信,他將家人藏得那樣深,怎麼還會被找到?還有二爺呢?當初他叛投二爺麾下,二爺可說過會保護張家的!
“張大人倒是深諳燈下黑的道理,竟把一雙兒女藏在長安一處不起眼的私宅裏。害得本宮一頓好找,才讓你們父兒相聚。”陳敬端說得輕佻,那張獻忠已無心思再多言語,他的聲音像丟了魂,他鬥不過陳敬端,他認命,“您是爺兒,是天,屬下這一雙兒女不爭氣,礙不著天。求爺您高抬貴手,放過這兩個孩子,屬下來世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
“來世?當牛做馬?”陳敬端輕笑出聲,他這輩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因果輪回,何況要張獻忠這樣的人當牛做馬,他可不樂意。吃裏扒外的東西,指不定哪天就向主人撂蹄子!
“要本宮留下你一雙兒女也可以,說說你背後倚仗的究竟是哪座大山?”
聞言,張獻忠偏過頭去。到底是個粗人,說起謊來磕磕絆絆,“屬下屬下與賊匪勾結,是屬下罪該萬死。背後背後再無他人。”
“你在長安任職,怎麼會跟一窩遠在永州的賊匪有所幹係?還幹出私相勾結的混賬事?你是當本宮好糊弄?還是嫌你這一雙兒女命太長?”說話間,陳敬端已抽了長劍抵在張獻忠一雙兒女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