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紙退婚書,字字句句都像在說她此生與陳敬端再無半點幹係。姚折語難受得心一抽一噠的疼起來。她對陳敬端的愛,是有一半與他的身份地位有關,但另一半,也是真真切切的情感啊!
姚折語是什麼反應,宋清澤沒有去看,也不想知道。
庫房的夥計已經在大堂置一張桌子,她將底下的人掃視一遍,輕懶的聲音裏藏苦澀難當,“想走的領銀子去吧!天高海闊,祝各位日後鵬程萬裏,不送了。”
話罷,一眾下人一窩蜂忙著領餉銀去。她想著四下走走,好把廳堂上那些是是非非拋諸腦後,一雙腿也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陳敬端的寢宮。
這兒和往常相去不遠,還是燈火通明,隻是多少添了點人去樓空的悲涼。
雨早停了,新月初上。她抬頭看著枯枝掩映間那月鐮如鉤。麵上沒有悲哀,隻餘疲怠。
想求嫦娥仙子庇佑陳敬端,轉念想起嫦娥與後羿不也沒能共白頭麼?仙子也好,世人也罷,誰活著沒點無可奈何啊!於是笑笑作罷。
左右她在這世間已無親人,做什麼都能由著性子來。
她早就做好打算了,無論生死,她都要賴在陳敬端身邊。就是到了奈何橋,她也絕不喝那孟婆湯,不然把他忘了,來世尋不著了可怎麼好?
“學什麼不好非學人家情長,現在難受了,誰知道呢!”出聲的是碧螺,眼下下人們都走了,姚小姐也打道回府,走的時候氣衝衝的,約摸著回家也是質問退婚書一事去了。
如今偌大個東宮,真的就剩這麼兩個不頂事兒的小丫頭還在。為大婚布置的紅菱還纏在梁上,生生將這寂靜的東宮襯得別樣淒涼。
碧螺知道她心裏難受,搬來凳子想把紅菱都扯下來,免得看著礙眼,倒把她給逗笑了,“不必這樣麻煩,掛著就掛著吧!這紅菱也就是件物什,人幹嘛要跟物什過不去呢!”
“人不能跟物什過不去,也不能跟自個兒過不去。”碧螺把凳子撤下,陪她坐在庭中的石凳上,盡量寬慰她,“這麼些個時辰也沒聽宮裏傳出什麼動靜,太子爺肯定沒有性命之憂。指不定老皇帝一開竅,就明白咱太子爺是斷斷不顧幹出謀反這種事兒來的。指不定明兒個,太子爺就帶著福公公回來了,還像從前那麼風光。”
天底下哪又那麼多指不定呢!宋清澤輕歎一聲,她知道碧螺是在安慰她,不過宮裏頭沒動靜,人就還活著這話倒有幾分道理。
兩人在庭中一直等到東邊天兒翻白,還是沒有線人回東宮報信,倒是等來了一眾禦林軍。
禦林軍是軍隊裏的精英,跟那些行兵打仗的將士不同,禦林軍平日裏隻在宮裏當差,直接聽命於天子。
因而到了東宮,一個個神氣的不行。一入門就翻箱倒櫃的肆意破壞,恨不能一把火把東宮給燒了,還美其名曰:奉命查封。
宋清澤上前跟他們講道理,卻被生生推到在地。擦破了羅裙,也擦破了皮肉,傷口往外冒著細密的血珠,火辣辣的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