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怎麼舍得為難她(1 / 2)

白且一席話,說得陳敬端無言以對。從前他高高在上,眼裏隻有姚折語,自恃宋清澤那條命是他撿回來的,她所有的好變成了理所應當。

其實單單是永州之困,她就救了他兩回,倘若要拿一條命去論恩情,他欠她的委實太多太多。興許用盡餘生,都不夠彌補。他要她想起來,過往也好,對他的感情也罷,他才剛剛心動,她怎麼能就這樣忘了呢?

良久,陳敬端才衝著白且開口,“我知道先生醫術過人,倘若先生能喚醒清兒的記憶,我自當親自提著陳敬悌和他一眾黨羽的項上人頭,答謝先生今日相救之恩。”

“爺您這條件倒是令人心動,”白且一挑眉,也不介意實話實說了,“但爺您還是高看我了,我不過是個懂些醫理的大夫,並非大羅神仙,這世上多得是不治之症。這失魂症,便是其一。我至多也就開個活血化瘀的方子,能否想起來,還得看造化。”

“造化也好,天意也罷,有勞先生。”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陳敬端也不想放過一絲一毫。

說到底,這個男人還是自私,盡管他心理清明的很,記憶對於她來說,隻是重擔。但他不甘心就這樣消逝在她的記憶之中,他一心隻想讓她想起來,全然沒有想過恢複記憶的瞬間,她又要將過往那些苦痛重新經曆一遍。

這樣的男人,到底哪兒值得她喜歡呢?白且望著竹屋的方向,都不知道該嘲笑宋清澤癡愚,還是心疼她所托非人。

但這都與他無關,他白且就是個浪跡山野的鄉野先生。身上背著不能忘卻的血海深仇,旁人的故事與他而言,就像唱戲的咿咿呀呀,過過耳而已。他提筆寫了一張用藥頗猛的方子,配置齊全交給碧螺,交代她,“三碗水煎至八分滿,記得熬夠兩個時辰,火勢寧柔勿猛。”

碧螺謹記於心,要不是她不會寫字,準要拿個本子記下來。碧螺對宋清澤忠心不二,陳敬端是知道的,因而由碧螺來負責煎藥喂藥,他大可放心。

這天碧螺端著湯藥來到病榻前,她乖乖起身,看著又黑又苦的湯藥,喊了碧螺一聲“姐姐”,差點把碧螺高興壞了。要知道自打她醒了之後,連自個兒姓甚名誰都忘了,對碧螺那也是對待客人那樣客客氣氣的,喊碧螺“姐姐”,這還是頭一遭呢。

“清兒,你想起來什麼了嗎?”碧螺看著她,滿心期待。卻隻見她搖搖頭,兩道雲煙眉攏在一起,咬咬唇半晌才實話說來,“碧螺姐姐,我不想喝了。”

“為什麼呀!良藥苦口,清兒你忍著點兒好嗎?”這湯藥爺吩咐了就是灌也得灌下來,想來一定很重要,怎麼能不喝呢?宋清澤快把頭垂到地縫裏去了,聲音微不可聞,活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不是苦,是疼。每回喝了這藥,我腦子裏總是會跳出一些奇怪的畫麵,成宿成宿的折磨我。”

看她那可憐勁兒,碧螺心軟得跟棉花似的,差點就順著她了。好在理智還在,碧螺耐心勸慰她,“清兒,聽話。咱喝藥,很快就能好起來了。到時咱回長安,長毓還在家等著你給他買棉花糖回去呢!”

“長毓…蘇長毓…”都不用碧螺提醒,她自己就想起來長毓姓出,這讓碧螺喜出望外,看來白且這貼藥很是頂用啊!這不已經能想起來一些了。這讓碧螺堅定了陳敬端的說法,就是灌也得給她灌進入。

“清兒,咱張嘴好不好?”碧螺舀了一勺湯藥送到她唇邊,她皺著眉頭艱難的往下咽。強迫自己喝下一口又一口。兩道雲煙眉擰得像跟麻繩,雙眼突然直愣愣得盯著前方,活像真得丟了魂,空洞的有些怕人,卻又眼淚一顆又一顆的跌落下來,砸在黑苦的湯藥裏消匿無痕。

緊接著就是陶瓷破碎的聲音,伴著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將外麵兩個男人驚動。

宋清澤病情有所好轉,這一日陳敬端是特地來向白且辭行的,長安是京畿要地,瞬息萬變,離開一天都足以叫陳敬悌翻了天,何況他這一走就是一月有餘。

白且早就習慣了的獨來獨往,一聽到這夥人終於要走了,心裏開心得直叫好,但場麵話還是少不了了,“既然爺您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好留人。但願有生之年,能再與爺見上一麵。屆時我來備酒,爺您可要記得提著陳敬悌得項上人頭來。”

“自是自然。”兩個男人話不多說,這樣就算做辭別了。

恰巧此時,陶瓷破碎得聲音打屋子裏傳出來,陳敬端聞聲先一步闖入屋內,隻見碧螺手裏得湯藥翻倒在地,應聲四濺。宋清澤打著赤腳,像受傷的小鹿一樣躲在床角,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剪子,尖刃朝向碧螺,不讓任何人靠近。眼淚早就淌了一臉。

碧螺呆滯在床前,不知道宋清澤突然之間怎麼了,嚇得眼眶也憋紅了,但還是強壓著難過盡量讓聲音溫柔,“清兒,把剪子放下,是我,碧螺姐姐。你這是怎麼啦?你別嚇我啊!咱把剪子放下,咱聽話,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