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是黔廬人氏,也不知如今這世道刮得什麼風,那黔廬王放著好生生的日子不過,非要起兵造反,如今那黔廬城內處處設防,三天兩頭打仗,咱能逃出來的都是命好,逃不出來的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能活。”
自古以來,家國興亡,苦的那都是百姓。宋清澤寬慰似的拍拍老婦人的背脊,吩咐碧螺,“再給大家夥兒準備些幹糧好上路。”她還偷偷給老婦人塞了點兒銀兩,“出門在外,總是有需要銀兩打點兒的地方。”
從黔廬到信陽一路,大家夥兒受盡了多少白眼欺淩,連討口飯吃都難,偏偏在這兒深山老林裏遇到這麼一個心善慈悲的姑娘,不僅給他們施粥布善,還給他們銀兩。老婦人感動的一直喊她女菩薩,就差把她當大羅神仙供起來。
她笑著推脫說,“不行這些虛的。”目光卻落在很遠的地方。
碧螺給大家夥兒送膳回來的時候,宋清澤正立在木廊下,深山晝夜溫差很大,大中午的日頭高照,落在身上還覺得有些暖,入了夜涼風一吹,就知道冷了。碧螺體貼,知道她不會照顧自己,折回屋子裏給她拿了件件披風,不動聲色的給她披上,“大病初愈,仔細受涼。”
她沒有回頭看碧螺,舉頭望著那輕柔曼妙的月盤,突然問起,“姐姐,黔廬在什麼地方?”
“黔廬?”碧螺略微沉吟一聲,一拍腦袋想起來,“黔廬距離信陽不過半日馬程,倘若黔廬事變,信陽也安生不了。不過藥寮藏身隱蔽,咱過咱的太平日子就是,外頭是個什麼情況,咱也管不著。”
聞言,宋清澤卻還是一聲輕歎,她擔心的不是這日子能不能過下去。而是黔廬是信陽到長安的必經之路,那兒作亂,陳敬端孤身一人,又無功夫傍身,倘若再遇上危險怎麼辦?
“不成,姐姐。”宋清澤突然喊了碧螺一聲,已經下定決心,“姐姐,咱得外出一趟。”
“外出?為啥呀?爺不是讓咱在這兒候著嗎?”碧螺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但仔細一想就覺得這事行不通,“清兒,爺把咱托付給先生,現在外頭這麼亂,他哪兒能隨隨便便讓咱出去呀!”
“明的不行,咱就偷著來。”宋清澤就沒想過能跟白且這個人打商量,她眼睛骨碌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她附在碧螺耳旁一陣細碎,碧螺還是有些擔心,“這能成嗎?”
相比之下宋清澤就寬心得多了,“成與不成那是後話,不試試怎麼知道。”
總之在宋清澤得鼓動下,碧螺還是應承了配合她唱一出。於是趁著晚膳這檔口,碧螺忙裏忙外張羅了好些飯菜。有錢能使鬼推磨,宋清澤掏了好些銀子才讓經常出入砍柴得老翁替她買來好幾壺竹葉青。
看著滿桌的美酒佳肴,兩個女人交換了眼神。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坑都挖好了,就看白且往不往裏頭跳了。
碧螺自告奮勇去請白且過來,一進屋子就看見白且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守著爐火煎了一天的藥,他早就累乏了。碧螺難得給他好臉色,說起來話來也比平時溫柔許多,“怎麼這麼早就睡下了?操勞了這麼一天,也該累了。”
這是在關心他?還問他擔心他累不累。白且怎麼看都覺得碧螺今兒個不尋常,卻還是一幅吊兒郎當的模樣死性不改,他從床上咻的騰起身來,扣著碧螺的下巴調笑道,“是累乏了。怎麼?難道你這入夜走著一遭,是給我解乏來了?”
激得碧螺臉刷的一下子紅到耳根,什麼溫柔客氣全數拋諸雲外,惡狠狠的掰開白且那雙鹹豬手,不客氣的啐他,“流氓,登徒子。”險些都忘了她此行是有任務的,還是白且提醒了她,問她,“說吧!打的什麼主意?又想差我幹什麼活兒?這大半夜的走一遭別說是關心我來了。我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