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否認。
隻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說我生來就是為了與你有這個孩子,甚至她來的時候我就會死去,你信嗎?你可不可以因此而對我好一點?”
我沒做聲,像在聽一出天方夜譚。
她笑,“嗬,多麼像蟲子結繭,蝴蝶羽化,蟲子一往無前,然而一無所有。無論結果如何精彩斑斕,光彩都是蝴蝶的。”
她像是怕我不明白,摸著肚子道,“我是蟲子,她是蝴蝶。我吃得苦中苦,她方為人上人。”
她笑著說著這些話,說完以後,忽然淚流了個滿麵,“我也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是靈族之後,不用遵循這來一個死一個的替代規則。然後我可以與你執手偕老,看她長大成人。”
“坦白告訴我!”
我莫名悲慟,忽然緊緊抱住她,“是誰?是哪個混球,要逼你做這樣荒謬的事情?”
之前她說的天幹,大劍師,毒手郎,不過是大話連篇。
但這時候怎麼都可以看得出來了,她背後有個自詡神祗的棋手在操盤。
我腳踏實地度過的少年時,會不會也是大話連篇?
從我踏入東都,到如今詭異性回到千年以前,誰說不是一隻冥冥中看不到的無形大手在撥弄我的生命軌跡?
如果有這樣一隻大手,無論是燕北,還是公孫不惑一流,我發誓不會讓他們得逞與好過。
守鶴笑道:“我怎麼知道啊?像你手中的投食青鳥,那是先天聖靈,先知先覺。而我這樣的氣血衍生物,其實也沾了一個靈字,可以被歸類為後天惡靈。但不管胎生,衍生,這後天生物啊,最最後知後覺。”
“但不管是誰。”
她坦言道,“我都感激他,可以讓我成為了一個母親。”
她伏在我的肩膀上,讓我細細感受她體內的波動。
她柔聲道,“餅哥哥,你知道嗎,血氣之類衍生的靈物,不管善惡,都是很難有同類,更別提婚配了,有個莫名的心底聲音告訴我,隻有而且隻要和你在一起,她會來,這自縛作繭會破。”
我沉默無言,取出果子與她共享。
此後幾天,我默默修煉,她則滿意的撫摸著肚皮子,與腹中子對話,似是渾然不知那是她的催命符。
她是數百年蠱王,但蠱蟲羽化才是棋手的目的。
靜下來的時候,我也會去感受她腹部的動靜。
好像安靜了很多。
但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臨盤了。
“蚍蜉一瞬,草木一秋,人活一世,衍生靈卻有無窮無盡的光陰可以揮霍。”
許久以後我才問,“守鶴,你對你的生命滿不滿意?你甘心嗎?一場露水姻緣,懷胎九天,蟲子死去,有蝴蝶派生。”
她有孕令她臃腫與倦怠了,神情不複以往的抖擻。
室內氤氳的霧氣漸漸稀薄了很多。
她雲鬢半偏新睡覺,慵慵懶懶道,“命就如此。在青荇茶樓看到你,就知道那個遇到那個人了,看到你伏在門扉外,我便知道結局來了,才與早兒作了那個賭約,但看得出來,她刻意讓我的。”
她說著話,笑意細細密密,紛揚如玫瑰色的黃昏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