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忖度玲兒的話中有話,便覺不對勁,忽一陣北風刮來,寒徹肌骨,和著風聲恍聽得有人哭,立刻著了慌,忙道:“是誰嗚嗚咽咽的哭呢?”應景淒涼,慘慘的讓人心痛不安,萍兒應著:“是從大少奶奶那邊傳來的,怕是身子不盡人意。”
老太太生氣的說:“我還沒死呢,她就給我哭喪!是個什麼媳婦呢?”
當日下午,慕容柏來到老太太房裏,問道:“奶奶找我什麼事?”
老太太示意,萍兒把相士算的符文遞給他看,他接了低頭看,卻是關於男女八字不合,陰陽犯衝的,他吃驚的問:“這玩意兒做什麼道理?”
老太太道:“前陣子給你和佳音算的,當時我就在心裏憋了個疙瘩,隻你那爹左勸右勸,不讓我給你看,說什麼江湖術士的話信不得。如今,佳音三天兩頭的起不來床,可不就應驗了?若你不想英年喪妻,你趕快把她給休了,免得她兔死狐悲,何不落得圓場?”
慕容柏不高興,黑著臉道:“難不成休了就能大家平安嗎?奶奶,您有所不知,佳音身子不好,並不是自然得的。”
老太太道:“不管如何得的,反正她身體有病,將來有了孩子怕也活不成。慕容柏啊,我是為你的將來著想,你就也為她著想,休了攆走,她也能保個平安。奶奶給你物色大家子的姑娘再做妻,你在外麵有喜歡的,經了你爹娘的眼,做妾就行。隻要你心裏有我這個奶奶,有陸家,就聽話!別混賬給我對著幹,那樣真辜負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
走在迎風的廊下,慕容柏回想老太太的言語,一句句,都滿載著老人家的心願。他固然是不依的,但沒有當麵駁回,好生思量,佳音被孫葶害的絕育,又對這打擊心灰意冷,雖生猶死。留她下來,以後不能生育的事兒一暴露,奶奶等人的唇槍舌劍都等著她,一定會把她堵個半死。讓她走,舍不得,不讓她走,等著她的是無盡傷痛,可能把命也會賠上,可怎麼是好呢?
風,吹在心頭像一把把刀子,假山旁的竹林“呼喇喇”的響,猶如她心內淩亂,千萬個思緒理不出頭尾。自然,三妻四妾,甚至於更多的女人,那件事是牽扯著他的神經的!而一日有佳音在,他就一日放蕩不起來。他自己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跟佳音的關係已經不是單純的“夫妻”了,而是真正心愛的女人。
天色漸暗,暮色更濃,他信步走到了繡亭,聽得有人緊步走來的聲響,抬頭看去,是繡藍來了。“六爺,今兒晚上小姐想見你一麵,可以的話,吃過飯就讓小姐在未詠軒等著。”繡藍特特的來告訴他,他怔道:“不見。不光這次,從此以後都不見了。”
繡藍難為道:“六爺,小姐天天的在房裏哭喊,整個人都瘦了,再這樣下去,那就是苦了肚子裏的孩子呀!”
提起孩子,慕容柏更氣上心頭,決心不再跟慕容萌打交道的,繡藍隻好說:“小姐想見六爺最後一麵,後兒就成婚了,有幾句心底的話兒想說,六爺……”
“跟誰成婚?”他驚愕的瞪著眼。倒不曾想斐褐蕭山會連著她的孩子也要了,真是個癡情種。如此一想,非常納罕。
繡藍道:“當然是夏公子了,也就是未來的姑爺。六爺,能不能滿足小姐這最後的意願?”
既然這樣,他也不必擔心萌萌會纏著自己了,固然是答應的。吃罷飯,他便去了未詠軒,四周漆黑,遠處隱隱有幾點燈光。倒是慕容萌跟他來的時間相差無幾,才站半刻,就見前麵火光閃爍了。
她果然消瘦蒼白許多,瘦長的身段兒裹在寬鬆的長衫裏更顯苗條,她旁邊跟著繡藍打著燈籠,看見慕容柏,她興奮的撲過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不理我。”見她還是這麼沒規沒距,他暗悔赴約,推開她,她一腳沒站穩,摔到柱子下,立即捧著肚子,吃痛的咬唇。繡藍忙扶她:“小姐,小心!”
慕容柏在意的看著她,見她沒事,就無所謂的側過身,背負著手,道:“恭喜你呀堂妹,雙喜臨門哪!”
慕容萌不死心,衝到他麵前,淩氣逼人:“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
慕容柏駁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說著,就瞅繡藍,繡藍嚇得低頭縮脖兒。繡藍也是聽司馬蓉和斐褐蕭山的,把慕容柏騙到這兒來,給他們對峙的機會,就可以確定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了。慕容萌和慕容柏自然是局中人不清局外事。
他們不曾注意到,不遠處的廊下站著司馬蓉和斐褐蕭山,他們不安的觀看事局,心都懸的高高的。
那萌萌認定了他,愛他,恨他,口口聲聲說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慕容柏認為她瘋了,決計擺脫她,她卻大聲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真是七分天注定。慕容柏,你知道嗎,冷少勳強占了我的第二天早上,我以為自己隻有等著凍死的份兒了,可是你出現的那麼及時,救了我,讓我感到溫暖。同時,你也把我的身體看光了,之後你又對我那麼好,完全改變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印象。那時候起,我愛上你了,你願不願意認都可以,反正,我的心從來沒有那樣悸動過。之後,第七天,我們就……”至此,她把豔唇湊近他的耳畔,沉吟道,“我們就在一起了。那也是三個月前,跟腹中胎兒的日期符合,你沒有理由不承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