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一向潔身自愛,別說娶妻了,就連個妾侍也不曾納進東宮。說起來,這個姓蘇的姑娘還是太子第一個帶進東宮的女子,說不定不日就會成為東宮的女主子。
如此,她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萬不能讓蘇姑娘在她的侍奉下出了什麼差池。否則,怕就要腦袋搬家了。
“不必了,我隻是腸胃有些不適,不是什麼大毛病。”蘇毓菀避重就輕地說道。
她也沒想到懷孕後的妊辰反應會這麼強烈,吃什麼吐什麼,胃裏翻江倒海的,她這會兒更是連口水都不敢喝。才幾天功夫,眼看著人都瘦了一圈。也難怪鶯兒會擔心。
她不鬆口,鶯兒自然不敢擅作主張,看著她病懨懨的孱弱樣子,就隻能站在一旁幹著急。
看了眼桌上已經冷掉的膳食,鶯兒壓下心中的一聲歎息,隻得默默把膳食收了下去。剛一走出門外,迎麵卻見容華步履從容地走來,她眼睛一亮,心想:這下有救了。
“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
“嗯!”
容華淡淡應了聲,掃了一眼她斷在手上的托盤,見上麵的飯菜動也未動,便隱晦地蹙了下眉頭。
感覺到他周身氣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冷然,鶯兒嚇得忙把頭垂了下去,誠惶誠恐地解釋道:“姑娘這兩日胃口欠佳 ……”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容華從不苛待下人。可縱然如此,往往有時他不怒而威的氣場對下人們無疑也是一種冰冷的震懾。
要知道,這位可是將來要繼承大位做皇帝的人!
婢女鶯兒如蒙大赦一般,低著頭快步離去,小臉早已嚇得煞白,還差點撞上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庭院裏的初一。
容華走進了暖閣,一眼望去,看見蘇毓菀正躺在榻上,閉著眼,好似睡著了。遂放輕腳步,無聲無息地走了過去。
連日來孕吐的折騰,讓蘇毓菀明顯感覺到有些體力不支。所以這兩天,隻要沒事她通常都是躺在床上,利用睡覺來補充體力,雖然見效甚微 ……
這會兒,她並沒睡著,所以當開門聲再度響起時她就已經知道來了人,卻依然兩眼緊閉。倒不是裝睡,隻是不想去麵對那個人。
站在床前,低頭俯視的容華捕捉到她眼睫的一絲輕微顫動,心念一動,悄然伸出了手去。
驀然,蘇毓菀睜開雙眼,幾乎是本能地往裏挪了挪,躲開他探出去的手。
兩個人,不可避免地四目相對,一絲淡淡的‘尷尬’氣息籠罩在彼此之間,莫名為容華添了幾分悵然。
何時,她才能像從前那般全心全意地接受他?
“他來了!”
收回無功而返的右手,負於身後,他說得平靜,然而這短短的三個字卻無疑在蘇毓菀心中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當然知道,這個‘他’所指是誰!
他終於還是來了。這一刻……終於還是到了!
“你若不想見他 ……”容華淡淡的詢問帶著微許刺探之意。
“不,我要見他。”蘇毓菀給出的回答是斬釘截鐵而沒有一絲猶豫遲疑的。
這一步遲早要走出去。與其這麼拖著,她情願‘快刀斬亂麻’,給彼此一個痛快!
勉強拖起虛軟無力的身子,蘇毓菀緩慢地挪動,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十分吃力。
容華再度伸出手,作勢要攙扶她 ……
“不勞太子殿下費心,我可以!”她的態度依舊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容華點漆似的眸子微微一閃,隱下眼底稱之為‘落寞’的情緒。每當她用這樣的態度‘搪塞’甚至‘拒絕’他時,往往會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然而,與挫敗同時生成於心的還有更加濃鬱的征服欲望。
他從來不怕挑戰。連那麼難得到的‘帝王之心’,他都能憑借多年的努力得到,難道還會敗給她一個小小女子?
來日方長,他們走著瞧!
彼時,容璟已被初一‘請’進了東宮,此刻人就在流雲殿。
聽見腳步聲,立於流雲殿之中的容璟緩緩轉身,目光越過從容而來的俊美男子,視線裏緩緩映入那一抹纖柔身姿,眼中光芒激切地一閃!
“菀兒~”
她真的在這兒!
下一瞬,他幾乎想也不想,驀地對容華出手,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好在,對他此舉容華早有所料,一邊躲避開他淩厲的攻勢,一邊似笑非笑地說道:“三哥這是何意?可是弟弟我有什麼得罪之處?”
容璟怒不可遏。事到如今,他還裝傻?若非他將菀兒抓來,菀兒怎會出現在這裏?卑鄙小人~
“我看,三哥可能是有所誤會。不若……聽聽她怎麼說。”
在容華的‘勸說’下,容璟停下動作,目光望向已在殿中自行落座的女子,一雙墨黑子瞳閃過深思之韻。
總覺得,菀兒似乎有些與往日不同。是他的錯覺嗎?
“菀菀,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三哥冤枉我?不想還我個清白?”
容華唇邊的笑容說不出的刺眼,但容璟此時根本顧不上去細細思量這個笑容背後的涵義,目光落在女子略顯蒼白卻又平靜無波的臉上,“菀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關切的問詢聲攜著濃濃的溫情,毫無預警地撞擊著女子的心。
蘇毓菀狠狠掐住掌心,任由那尖銳的刺痛一再敲打她脆弱的神經。她怕不這樣的話,會輕易融化在他溫柔的目光裏。
已經沒有退路了!
“多謝王爺關心,我沒什麼,隻是剛剛拿掉了腹中孽種,身體猶有些孱弱而已。”
王爺?她叫他王爺?
不過,重點似乎並不在這兒 ……
瞳孔一縮,容璟大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強行讓自己繃直了聲線卻依舊難掩聲音的顫抖,“你說你拿掉了什麼?”
蘇毓菀不耐地甩了下胳膊,想要掙脫開他大手的禁錮,奈何力氣懸殊,終是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