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菀緊緊用手攥住韁繩,不讓自己掉下馬背。馬兒已經陷入癲狂,完全地失去了控製。在飛快地奔馳中,她想跳下馬的意圖很難實現。一旦掉下去,就算不被摔死怕也會落個身殘的境地。
怎麼辦?
素來冷靜的人,此時也禁不住慌亂起來。
然而,相比驚馬,更糟的還在後麵!~
黑夜裏,蘇毓菀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馬兒也失去了方向,隻是循著本能飛奔。
他們進了一處林子,偶有樹枝打在身上,蘇毓菀隻能緊緊趴伏在馬背上,盡可能壓低身體,避免受更多的傷。
被烏雲遮住的月亮這時露了出來,撒下一地的銀光,也讓蘇毓菀終於看得清楚周圍環境。而當她意識到這是一片樺樹林,也隱隱記得以前自己曾和幽來過這片樹林練功 ……
不好!
她忽然想到在這片林子的盡頭就是一處懸崖!
原來,所謂的黑衣人伏擊不過是為了聲東擊西,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她跌落懸崖摔死嗎?
究竟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千鈞一發,蘇毓菀瞅準前方一顆樹上有個耷拉下來的樹枝,隻要她挺直背脊應該能夠得著。
她原本打算得好好的,可就在她握住那根樹枝要把自己吊起來時,有人將暗器射中樹枝與樹幹相連的地方,樹枝應聲而斷。蘇毓菀隻得再度趴在馬背上。
前麵就是懸崖了!
她決定孤注一擲!相較於摔落懸崖,還是跳馬好上一些。雖然可能會斷胳膊斷腿,但總是保命的機會更大一些。
已經到了懸崖邊,再不能遲疑了!
就在馬兒以俯衝之勢將要摔下懸崖的一刻,蘇毓菀高高躍起,朝著一邊重重摔了下去。
幾乎同時,驀地一聲鞭笞。她隻感覺腰間一緊,身體被動之下一個回旋,平穩落在地上。
定睛一看,在危難時刻救了她的,是曾經打過幾次交道的‘麵具人’,風烈!
看到她安然站在那裏,風烈恍如隔世。
她沒事……她沒事……
來不及仔細品味這一刻的欣喜若狂,倏爾,利器刺破空氣的聲音突兀地落入耳中。他身形瞬間而動,甩動軟鞭,精準判斷到箭矢劃出的方向,將接連三支箭無一例外地打落在地。
竟敢暗箭傷人!
打落第三支箭後,幾乎沒有片刻停頓,風烈立刻射出一枚精巧的飛刀。飛刀射出的速度奇快無比,見血封喉。
不遠處,躲藏在樹上的弓箭手甚至來不及哀嚎一聲,就已從樹上掉落下來,當場斃命。
看著臉色隱隱有些發白的女子,風烈大步走上前,猛然把她擁入懷裏。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依然是被燒灼過的嗓音,沙啞,低沉。
蘇毓菀微微蹙了蹙眉,輕輕將他推開。
風烈恍然意識到自己逾越了,目光不自然地閃了閃,語氣略顯僵硬地說道:“這附近可能還會有埋伏,我們盡快離開這裏吧。”
蘇毓菀點點頭。的確,又是懸崖又是射箭的。對方這分明是要將她置於死地。現在還不能說她就已經脫離險境了?誰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後招?當前最為緊要的是盡快離開這裏,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麵具人風烈仿佛對這片林子的地勢極為熟悉,帶領蘇毓菀彎彎繞繞,沒一會兒就出了林子。
他們沒有著急返回帝都,雖然帝都距離他們僅有千米之隔。
很有可能,在這千米之間仍有對手埋伏下的陷阱。此刻又是天黑,他們防不勝防。
與其冒險回去,不如先在附近找一個相對安全的隱蔽處,待到明日天亮再走。
“這裏 ……”
蘇毓菀不疑有他地跟著風烈爬上了山。就在這座山的山頂,有一間小木屋。這個秘密屬於她和幽,風烈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這裏有個木屋的?”
正在點蠟燭的風烈被問得一愣,怪自己大意了。
“是幽告訴我的。臨死前,他曾提過想來這個木屋看看。”
‘臨死前’三個字讓蘇毓菀的心陡然一痛,眼底顏色不覺跟著一深,“他是怎麼死的?”
“燒死的。”風烈平靜地回答,事不關己一樣。
燒 ……
坐在唯一一個木凳上,聞言,蘇毓菀痛苦地閉上了眼。
良久,她緩緩開口,眼睛依舊未睜開。
“以前,還在天機閣的時候,他和我常常來到這裏練功。有時一練就是幾天,不吃不喝,甚至連覺也不睡。雖然練功很苦,我們卻是歡喜的。因為至少在這裏,我們能感覺到自由的空氣。那種不被禁錮的感覺真的很好。久而久之,幽便想要在這裏蓋一座木屋。這樣,每到我們在這裏練功累的時候,能有個地方讓我們歇息 ……”
仿佛深陷在記憶的沼澤裏,蘇毓菀閉著眼,任由一段段回憶將她淹沒 ……
看著這樣的她,風烈胸口一堵,眸中神色一寸寸地黯淡下來。
忘不掉那段記憶的,又何止你一個?
翌日,天剛蒙蒙亮,蘇毓菀和風烈就出發了。
風烈一路護衛蘇毓菀,擔心騎馬很容易被人發現,他們選擇步行。
到了北城門,看到了苦苦在此等候的何衝,她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歸位。所幸,大家都沒事。
回到王府,何衝唱作俱佳地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容璟說了。後者聽完,一張臉黑得已經不能在黑。
當被問到是如何脫困的,蘇毓菀這才恍然想起幫助自己的麵具人,來不及喝口水,放下容璟遞給她的茶杯,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當她步履匆匆到了王府的大門外,哪裏還能看得見風烈的身影?問過守衛,說那個戴了麵具的人目送她進了王府,就轉身離去。
蘇毓菀不禁暗暗有些自責。也怪她心裏想著事情,魂不守舍,才忽略了風烈。這一路,要不是風烈護佑,她能不能安然回來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