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憐跟著莊凘宸進了內室。
梁寶緊著拿了一套尋常的龍袍,雙手呈於皇上麵前。“皇上,奴才給您換這身衣裳成嗎?”
“嗯。”莊凘宸輕微頷首。
蒼憐則接過了龍袍,恭敬道:“讓臣妾替您更衣吧。梁寶,你先出去。”
抬眼看了皇帝的臉色,梁寶並沒有急著退下,直到皇上默許他離開,才慢慢的倒退幾步,離開了內室。
柔軟的手指略微有些冰涼,蒼憐嫻熟的為他脫下龍袍。雖然她沒有說什麼,可心裏卻一直在打鼓。原本就是當麵對質能說清楚的事,皇上為何要回內室更衣,反而像是故意給皇後和岑相說話的機會。難道他到現在還不相信皇後有罪?
“你在想什麼?”莊凘宸忽然開口,明顯看到蒼憐身子一顫。
蒼憐有些尷尬的搖了下頭:“皇上,臣妾沒想什麼,就是腦子裏有些亂。”
“是麼。”莊凘宸推開她為自己係腰帶的手,凝眉道:“腰帶都束顛倒了,你都沒察覺,還誆朕說你沒想什麼?”
果然,蒼憐再看那腰帶,上麵的金鑲玉確實上下顛倒,便伸手要為他更換。
“不必了。”莊凘宸自己解開腰帶,重新束好。“你知道麼,你離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朕不許任何人為朕束帶,替朕更衣。更不許任何人碰朕的金冠。總覺得這件事情,唯有你可做。既然你不在,那朕就自己來。”
蒼憐聽了這番話,眼眶微微濕潤:“皇上待臣妾這樣好。臣妾卻不能時時陪伴在您的身邊。”
“你心裏就從未怨恨過朕,怨恨母後嗎?”莊凘宸這麼問,蒼憐便跪了下去。
“臣妾的確怨恨太後,怨恨過皇上。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蒼憐仰起頭,看著他俊朗的麵龐,唇角微微浮現一抹笑容:“那時候的臣妾,連自己的命運尚且不能掌握,又怎麼會不怨恨像大山一樣壓在身上的重量呢。臣妾無法反抗,無力掙脫,自然會恨。可現在不同了。”
“有何不同?”莊凘宸與她對視,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臣妾如今能回到皇上身邊,照舊為皇上更衣陪皇上用膳,說從前沒說完的話,看從前沒見過的風景。甚至能和皇上並肩作戰,為朝廷出力,這是臣妾從來想都不敢想的事。這樣的幸福將心底的冰霜都慢慢融化了,臣妾已經沒有精力去恨誰,怪誰,反而感激有那麼一段黑暗的日子,才能讓臣妾格外珍惜今日種種的幸福。皇上,您相信臣妾好嗎?臣妾真的沒有故意陷害皇後娘娘。”
莊凘宸看見她眼睛裏那層薄薄的霧氣,和從前一模一樣,心不自覺變得柔軟起來。“既然你這麼說了,朕自然相信。”
“多謝皇上。”蒼憐垂下頭的時候,眼淚從眼眶裏掉出來。
伸手將她扶起來,莊凘宸微微凝眸:“朕知道那些年,你過得不好,心中一直自責。若當初,不那麼順從母後,不由著母後處置你,也就不會讓你吃這麼多苦。且這些年,朕竟然從未想過,你根本沒有死,沒想過母後竟然還留了一手,防著朕,若想過,說不定也能早些將你從黑暗裏救出來。”
蒼憐順著他的手起身,撲進他懷裏。“皇上,隻要您對臣妾的心一直如初,臣妾受多少苦都不怕。”
莊凘宸抱著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朕何嚐不想待你如初,就好像從未變過。你還是那麼純潔可愛的模樣。絕不是像現在,這麼多顧忌,活的這麼累。”
“臣妾不怕累,隻要有皇上在。”蒼憐緊緊的抱著這個男人,這個能把她捧上天的男人。
莊凘宸卻再也沒找到當初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隻是抱著她而已。
“皇上。”殷離的聲音略顯得急促:“未央宮已經搜查完畢。”
“去殿上候著吧。”莊凘宸沒準他進來回話,又稍微用了點力氣把蒼憐往懷裏揉了揉。
蒼憐就以為他是舍得和自己的溫存,才沒讓殷離進來打擾的。“臣妾什麼都不怕,隻要皇上您在就好。”
“朕,有些口渴了。”莊凘宸低聲說了一句。
“臣妾去給您沏茶。”蒼憐笑吟吟道:“內室的茶水都涼了,還請皇上稍後片刻。”
“唔。”莊凘宸這才鬆開她。“去吧。”
蒼憐笑著點頭,步子輕快的出了內室。
她的腳步聲聽不見了,莊凘宸才走出房門,徑直去了正殿。
茶室裏的爐子燒的不旺,半壺水好半天都沒燒開。蒼憐有些不耐煩,想叫人來看著,卻發現周圍竟然沒有伺候的宮人。
說不清楚是為什麼,總覺得有些忐忑不安。索性就拿那半燙不開的水沏了盞茶,預備看見人了再吩咐他們換一盞熱茶送來。正要走出茶室,忽然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嚇得她一個激靈,茶盞就這麼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