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話是什麼意思?
蒼憐凝眸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卻好像沒找到答案。
難道說,皇上故意支走她,就是為了讓皇後有機會去未央宮做手腳。明擺著是給皇後留後路?眼下他這麼問,就是要她屈從,不要再繼續同皇後為敵?
這一步,她部署了這麼久,眼看著就勝利在望了,怎麼能甘心退避,讓步,給她的敵人活下去的機會。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要同皇後娘娘過不去。但這件事情,牽扯到的絕不是後宮的女子的胭脂紛爭,稍微有一個不注意,可能葬送無數的黎民百姓,動蕩您的江山啊。”蒼憐哽咽的說:“臣妾是陪著您並肩作戰的人,怎麼會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莊凘宸是真的失望了。原來蒼憐完全不懂他的用意。
他不再作聲,隻用沉冷的目光繼續看著她。
而蒼憐絲毫不解其意,說的慷慨激昂,根本不顧及自己如今的處境。
岑慕凝恰恰是抓準了這個時機,上前一步,朝莊凘宸跪了下去。“皇上,臣妾原本不願再追究當年的事情了。也親口答應皇上,絕不會對貴妃動手。但事到如今,您也瞧見了……貴妃是步步緊逼,巴不得臣妾被冠上叛國的惡名,臣妾為求自保,隻能將一件還不算有確鑿證據的事情,想皇上揭露。”
“皇後娘娘到底想說什麼?”蒼憐豎起眉頭,臉色冷峻的可怖。
“這溫瑸公主,勾連的人根本就是貴妃。”岑慕凝說完這句話,側首看向溫瑸。“公主喪夫,苦於沒有機會複仇,而貴妃則暗地裏叫人送去消息,願意幫公主複仇,條件便是讓公主攪亂岑相府,隻要岑相府亂,臣妾自然會受盡牽累就如同此時一樣。”
溫瑸沒吭聲,隻是聽著岑慕凝這麼說話,麵無表情。
“皇上,皇後娘娘這才叫欲加之罪。皇上,臣妾若與中南、邊陲勾結,又怎麼會與您並肩作戰。還不早早的就叛了您嗎?”蒼憐淚眼婆娑的看著莊凘宸,動容道:“臣妾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能與皇上朝朝暮暮,倘若不然,臣妾又能盼到什麼?金銀富貴,權勢滔天?這些和臣妾有什麼關係呢?”
她說了這麼多話,莊凘宸仍然一言不發。她生氣的轉過臉對溫瑸嚷道:“你倒是說話呀,你是啞巴了嗎?我究竟有沒有收買你,你當著皇上的麵說清楚啊!”
溫瑸沉默以對,始終沒開口。
“我懂了。”蒼憐攥著拳頭,眼神裏透著殺意:“這一切都是皇後娘娘您的好手腕。真正收買溫瑸的人是你,從岑相府將她劫走的人也是你。你根本就是衝著我來的,還要在皇上麵前做戲。”
“是我做戲,亦或者是你,你真的以為皇上看不出來嗎?”岑慕凝幽幽歎氣:“我隻是不明白,溫瑸公主口口聲聲說要為夫君複仇,可偏偏貴妃才是與皇上並肩作戰,剿滅中南的人。你非但不與她為敵,反而處處聽她擺布,幾乎斷送了無辜的相府數百條人命,這不是很奇怪嗎?”
皇後這麼一說,溫瑸自然就僵持不住了。“皇後娘娘哪裏曉得,我也是被人蠱惑,被人蒙蔽了。”
“是麼。”岑慕凝雲淡風輕的笑了下:“那究竟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
溫瑸又是一聲輕歎,才挑眉道:“是貴妃。”
“哪一位貴妃?”
岑慕凝問話的同時,蒼憐大喊一句:“你胡唚,”
溫瑸垂下眼眸,語氣微涼:“自然就是這殿上唯一的一位貴妃了。她第一次給我送信箋的時候,隨信還送去了一疊銀票。中南兵荒馬亂的,死的死逃的逃,哪裏還有人顧全我這個邊陲公主。那時候我正缺銀子呢。”
莊凘宸閉上眼睛,拳頭種種的錘在案上。
蒼憐身子一顫,臉色頓時發青:“皇上,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皇上。”岑慕凝略微凝眸,道:“臣妾甚至覺得溫瑸公主與貴妃並不是這會兒才相識,而是早在貴妃沒有回宮之前,她們便有了牽連。”
“皇後娘娘還想說什麼話來冤枉臣妾?”蒼憐轉過臉時,滿目凶光。精致的容顏扭曲的有些嚇人。
岑慕凝心想,當日她害死母親,想必就是這樣的嘴臉吧,醜態畢露。“
“其實皇後娘娘說的不錯,貴妃並不是頭一回勾結溫瑸公主了。”脆脆的嗓音從殿門外傳來,蕾祤挺著肚子快步進來:“先前,太後臥床不起,禦醫精心救治卻藥石不靈,原因便是因為貴妃問溫瑸公主拿了邊陲獨有的一種藥。那藥也不是什麼毒藥,無色無味,服用人像是在胃裏裹上一層蠟一樣,任憑是食物還是湯藥吃的再多,那養分也無法吸收,才導致太後的病情持續惡化。可惜當日,沒有人察覺這件事情,就連禦醫也不曾發現,還以為太後消瘦乃是疾病的折磨,哪知道是被人用了這樣的心思去謀算。”
“你胡說什麼?”蒼憐咬著牙,怨恨的瞪著蕾祤:“我豈會做那樣的事情。太後再不濟,也是我的主子。若沒有太後,我早就餓死了,哪裏有機會入宮伴駕。”
“皇上,臣妾沒有胡說。”蕾祤恭敬的上前,親自將掌心的錦盒呈上。“皇上可曾記得這樣東西?這是中南之戰時,臣妾意外截獲的。原本不知道做什麼用,讓禦醫拿去研究來著。也是前段日子,宮中有遊曆歸來的禦醫,才知道這是邊陲皇族密不外傳的一種藥。邊陲皇族,不就包括了溫瑸公主麼。”
“就算這藥是邊陲皇族的藥,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怎麼知道太後曾經服用過?”蒼憐心恨不已。這邊皇後還沒擺脫,那邊又殺進來一隻會咬人的瘋狗。
“皇上明鑒,這段日子,臣妾心中總是不安寧的。每每總會夢見臣妾服侍太後的情景。所以一連數日,臣妾都會去太後的鳳鸞殿坐坐,親手整理一下太後的遺物。總覺得太後好像還在一樣,誰知道偏不湊巧,居然讓臣妾在那找到了一樣的藥丸。這宮中就隻有貴妃與邊陲公主有關聯,難道不是你,還是纓妃不成?”
“豈有此理。”蒼憐冷蔑道:“本宮總算知道,什麼叫做牆倒眾人推了。你們一個個的,是要將本宮撕碎,吞之下腹嗎?就這麼巴不得本宮去死?”
“皇上,多說無益,這藥丸是否與貴妃有關,溫瑸公主既然在,自可以直接相問。”蕾祤將那東西交到溫瑸手中,便不再吭聲。
岑慕凝也是低著頭,沒往那邊多看一眼。
半晌,溫瑸公主才輕輕點頭,毫無波瀾的說:“的確如皇後所料,本公主與貴妃早些年就相識了。貴妃曾經救過本公主的命。所以她的話,我自然深信不疑。這藥,的確是出自邊陲皇族。至於貴妃用來做什麼,那我就管不著了。”
“你瘋了嗎?”蒼憐起身走到她麵前,咬著牙問:“我幾時問你要過這樣的藥?你若不說,我怎麼可能知曉還有這樣的東西。又何曾用她害過太後?溫瑸,你這是恩將仇報。”
“也就是說,貴妃的確救過溫瑸公主!”莊凘宸忽然開口,聲音森冷的沒有溫度。
蒼憐連忙轉過身,咬著牙跪了下去:“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從未害過太後,從未……”
“皇上,臣妾也不敢驚擾太後,但臣妾身為太後的近婢,隻盼著能還太後一個公道。若然貴妃抵死不認,臣妾鬥膽懇求皇上開棺檢驗。這藥啊,就像蠟一樣,始終會留下痕跡的。”蕾祤有些吃力的跪下去,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汨汨滾落。“臣妾當年不懂事,沒好好的侍奉在太後身邊,現下想來,滿心悔恨,隻要能還太後一個公道,臣妾願意還做宮婢,一輩子為太後守陵。”
“不必了。”莊凘宸心裏已經有了答案:“貴妃,還不認嗎?”
“皇上。”蒼憐驚恐萬狀:“您怎麼能相信她們懷疑臣妾呢?”
岑慕凝冷笑了一聲,語含譏諷:“貴妃啊,你的為人,誰看不清呢。當日,我母親隻是勸說舅父舅母,不要迎娶你為正妻。就這一句話,你就害的她身首異處,不得好死。而太後,將你囚禁在黑暗之地好些年。一句話的痛和好幾年的恨,孰輕孰重?你睚眥必報,心思歹毒,若說你能釋懷,誰信?”
“你們……”蒼憐卻是百口莫辯,加之溫瑸也承認給了她藥,皇上更加不會相信她的清白了。“皇上,臣妾寡不敵眾,唯一能寄望的,就是您的信任。臣妾從頭到尾,就隻對您一個人全心全意,那麼的愛重您,怎麼會對您的母後下歹毒之手?”
“倒也算不得歹毒。”莊凘宸笑容清冷,眼神裏已經流露出殺意。“你隻是給了母後,一個很緩和的死法。比之當初對岑夫人,下手要輕得多。朕是否該替母後謝你?”
“皇上……”蒼憐震驚不已,隻覺得天旋地轉,她所期望、憧憬的美好,就這樣崩塌了,簡直不可思議。“臣妾對您絕無二心,臣妾真的沒做過……”
她說的對,她的確沒做過。岑慕凝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後的死,完全是白碩的傑作。這一點,她當日就清楚。可恭妃卻在這個時候,把禍水引到貴妃身上。勾結邊陲,畢竟是再拿不出什麼證據了。可謀逆,害死太後,有沒有證據,貴妃都必死無疑。
蕾祤這個補刀神手,確實不可小覷啊。
“皇上……”
莊凘宸煩不勝煩,凝眸起身:“後宮出現如此的事情,朕對不住母後,也對不住皇後。當日,是朕請皇後網開一麵,不再追究當年的事情。如今,朕無顏麵對皇後。既然是後宮的事情,那就請皇後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