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間幹淨整潔的屋子裏。
李妙詩悄無聲息地奉上茶,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姬墨端著茶盞抿了一口,入口的茶水尚算可口,隻是對嚐慣了宮中上好茶葉的他而言,有些粗糙了。
“孤村不比醴城,恕我招待不周。”姬白看起來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品質並沒有什麼不滿意。
“百去一是白,少添女為妙。難怪,百少樓,早該想到的。”蘇槿樨把茶盞放回桌上。
李妙詩溫柔一笑:“多虧了太子妃當日的百兩銀子,我們才有安身立命的資本。”
蘇槿樨覷了姬白一眼:“也是你們的本事。”
同樣一百兩,有人頃刻間揮霍完什麼也得不到,有些人能混得風生水起。
姬白顯然屬於後者。
他本就是個聰明人。
蘇槿樨微笑:“看起來,你們過得不錯。”
李妙詩道:“不能更好。”
蘇槿樨頷首。
他們也沒想到,當日醴城一別,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卻重逢的這麼快。
開門對上的一瞬間,四人眼中都是不同的情緒。
蘇槿樨是實打實的驚訝,李妙詩是恍若隔世的悵然。
姬白是包羅萬象的一眼,似釋然,似暢快。
姬墨則是在一瞬間的意外過後,微微一笑:“別來無恙。”
姬白沉默一瞬,也露出一絲笑:“別來無恙。”
……
於是他們四個就這麼坐在了這裏。
姬白問:“我母妃她過的如何?”
他那日走的匆忙,又生恐離別傷心,就沒有去向母妃告別。
如今想來,有許多事情,的確是他母妃做的不對。他本可以不走上這條路,是母妃自小錯誤的教導,蒙蔽了他的眼睛,擾亂了他判斷是非的能力。
可不管如何,那都是一心為他著想的母妃。
即便是,用了錯誤的方式。
他離開後,母妃得知消息,恐怕會很傷心。
他的外祖是聲名顯赫的吳國公,在朝中地位超然。有他在,就算生了自己這麼個不肖子孫,母妃應當也不會被父皇打入冷宮。
姬墨說:“賢妃尚還安好,隻是很想你。”
姬白又問:“這次祭祖,她來了麼?”
姬墨與蘇槿樨都沒有說話。
這一沉默,姬白便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她沒有來。
“陛下可真是絕情。”姬白扯起一絲笑,說不清是什麼意味,“往年都會帶她來的。如今我出了這等事,外祖也低調了許多,他便能這樣怠慢她了。她過得不好,一定不好。”
他露出自嘲的神色:“我於這鄉野山村中,過得比那寸土寸金的醴城裏要安寧得多。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妃。我終究是不孝。”
蘇槿樨看他這副樣子,說:“你比往日在醴城裏通透許多。”
姬白道:“昔日被繁華迷了眼,如今看了這村莊裏的炊煙,才覺得繁華終是空的,自然看開了。”
“你既然看開了。”蘇槿樨盯著他的眼睛,“就該明白,你曾經誤入歧途,很大的原因都歸咎於你的母妃。如若不是跟她耳濡目染,你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你……不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