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相禮畢,容與直起了身子,蘇槿樨也抬了眉眼。四目在空中交彙一瞬,一雙狐狸眼多情宛轉,一雙桃花眸嫵媚動人,觸之即分,淡淡錯開。
姬墨上前對容與道:“燕太子請隨我來。”
容與被安排住在落雁居,為他領路的是姬墨。蘇槿樨作為女子,並不需要跟來。
容與沒說什麼,抬步跟上了姬墨。
蘇槿樨看了眼姬墨與容與離去的背影,轉而安排起容與帶來的那些人的住處。
從太和殿到落雁居的路程不短,姬墨與容與一路走著,穿過不少長廊。容與望了望廊外的風景,朗聲道:“這楚宮與三年前還真是一點兒沒變,前麵的路我還記得呢。”
身後無人,姬墨也沒保持什麼君子風度:“既然燕太子記得,那就自己走罷。”
容與訝異地揚眉:“素聞楚太子最重禮數,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不速之客?”姬墨反問。
容與這下更委屈了:“楚太子這話從何說起。本宮從燕國遠道而來,是正正經經收到楚國的請帖的。”
姬墨淡聲:“兩月前,揚州。”
容與眉眼一彎:“這是要秋後算賬?”
風姿昳麗的紅衣男子繞著清俊高雅的白衣男子走了半圈:“那來的可不隻我一個,你這賬要算很久,算起來也很煩,你不會那麼做。所以,你隻是在針對我。為什麼?”說到這兒,他自言自語了一番,“因為她?”
姬墨眼眸微深。
對於容與其人,姬墨沒有任何偏見,甚至將他視為一位真正可敬的對手。但他們之間,卻有一段糾纏不清的私人恩怨。
這恩怨,關於蘇槿樨,關於容與,也關於姬墨。蘇槿樨和容與都不知道,隻有知天命的姬墨知曉。
那便是他們的姻緣。
姻緣自有天定。姬墨自窺得這份天機後,就覺得對容與有所虧欠,好像搶了他什麼似的。可誰規定人必須要按照天意來,人應該按照自己的意願來,不是麼?
姬墨與槿樨相識在先,彼此相愛,槿樨本就是從身到心都屬於他,他又怎能覺得他是搶了容與的?那未免對自己太不自信,也對槿樨太不尊重。
姬墨之前確實一直憂慮著,因為人實在太難勝過天。越窺得天機,就越能清晰地認知到天道的力量。
可在感受到蘇槿樨對他濃烈的愛後,姬墨覺得,自己再優柔寡斷下去,未免可笑。如果她如此愛他,他都畏縮不前,那他便不配她的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世間的感情,天怎麼會懂,那又憑什麼讓天來做決定。所謂天意,也不是沒有被顛覆的可能。
隻要他覺得對容與有歉疚,那便說明他內心深處認可蘇槿樨是屬於容與這一事情,那對一心愛著姬墨的蘇槿樨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諷刺。
從那一刻起,姬墨拋下了對容與的虧欠。
而在拋下歉疚之心後,容與就隻是個愛慕著蘇槿樨的男子。
而男人對於情敵,一般是給不出什麼好臉色的。
眼下槿樨要在宮裏待很久,而容與也在,碰麵是必然的事情。姬墨相信蘇槿樨的愛情,也相信容與的人品,但他仍然不怎麼高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