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睜開眼睛,還是那間熟悉的病房,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天花板。
我隨意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腿部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我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
“語優,你醒了……”沙啞的聲音在我旁邊響了起來,但我卻沒有扭過頭去看他。
原來這樣都死不了嗎?我的心已經變得麻木。
秦敬修見我不理他,一反常態地開始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講了很久之後,他才突然沉默了下來。
“語優,我全部都想起來了,對不起,我居然會將你忘記,請你原諒我。”
聽到他說了這句話,我的眼波才微微地閃動了一下。
他突然將頭埋在自己的手心裏,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低聲呢喃道:“都是我的錯。”
我知道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可是心裏的恨意卻不住地往上翻湧。
我的父親,姐姐,尹叔叔,他們的死或多或少都與他有關。
這些東西宛如一個詛咒一樣,橫在了我的心頭。
如果我繼續和他糾纏不休,讓我死後怎麼麵對那些為了我而死在他麵前的家人們,又該以什麼樣的麵目來麵對秦敬修?
“你走吧。”我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些沙啞,口腔中也充斥著血腥味,“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敬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我床邊僵立了許久,才轉身一言不發地走了。
他走後,我緊繃的身體才終於放鬆了下來。眼中的淚水也不住地滑落。
深深的懊悔和痛心充斥在我的胸腔裏,我不住地回憶,最後一次和尹秘書見麵的場景,當時他是什麼樣子的呢?我已經回想不起來了。
隻記得當時尹秘書看我的眼神,充斥著溫柔和決絕,如果我早一點懂得他眼中的含義,該多好啊。
我躺在床上,腦海裏一會兒想想到童年少年時期的父親,一會兒又想到我為人妻為人母之後,一直默默地在背後支持我的尹秘書,心頭的陰影越來越重了。
我掃了一眼插著針的手背,將針頭一把拔了出來,任憑血液不斷地噴湧而出。
就在此時,我的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踢了開來。
秦敬修去而複返,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眼睛逐漸布滿了血絲,我竟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這就是你想要的冷靜嗎?”
他的聲音裏帶著沉痛和難過。
我掃了一眼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背,默默無言。
也許是我這副沉默不語的樣子激怒了他,他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巴:“你說話啊!”
我被迫抬起了頭,看著他盛怒的眼睛:“說什麼?愛我的人都死了,他們全部都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你還活著?”
我狀似癲狂,聲音淒厲。
秦敬修的眼中充斥著一股化也化不開的悲痛。
“我究竟怎麼做才能讓你滿意?”
我突然從盛怒中平靜了下來,扭過了頭,閉著眼睛道:“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好!好!好!”他大笑了三聲,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盯著我,“如你所願。”
秦敬修離開的時候,我的心也瞬間沉寂了下來。
我的雙腿還在痛,可是卻比不上心裏的痛,窗外的陽光十分絢麗,卻驅不散屋裏的陰霾。
很快,醫生就進來將我的傷口處理妥當,然後又囑咐了我很多話,但我什麼都聽不進去,隻能胡亂點著頭。
醫生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我對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就被一陣敲門的聲音打斷了。
我回頭,抿了抿唇:“請進。”
病房門一開,林深站在門外,難得一副麵目表情的樣子。
我勉強自己笑了一下:“怎麼這個樣子看著我?”
他快步走到我的麵前,眼眸中充斥著心疼和懊悔。
“語優。”林深伸出了手臂,緊緊地將我擁在了懷中,“明明答應過我要照顧好自己的,為什麼會跳樓?”
我在他的懷裏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眼淚也逐漸打濕他胸前的衣襟,“我就是一時想不開,你也知道我有抑鬱症,我不是故意的!”
“唉……”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手無意識地撫摸著我的脊背,似是在安慰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放手吧語優,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對彼此都是折磨。”
我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才從他的懷裏出來。
“我們已經分手了,以後……”我突然頓住,穿過林深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
餘漣一身雪白的長裙,臉色蒼白難看,紅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眼睛卻是毒蛇一樣狠狠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活活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