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獨角戲(1 / 1)

沐萱再也顧不得尊嚴,放低了身姿苦苦哀求。那點可憐的自尊心算什麼,她不能因為自己讓畫眉和吳嬤嬤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許是裴湛在身邊,盧氏不想壞了自己溫柔賢良的形象,終於放過了吳嬤嬤。

但畫珠就沒能這麼幸運,沐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伢子帶走。

畫珠十四歲就隨她陪嫁到了裴家,今年開春,她還和吳嬤嬤開玩笑,畫珠到了說親的年紀,一定要給她瞅上一門好親事。

可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沐萱心裏不由得痛恨起自己來,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很沒用。人世間最痛心的事情莫過於眼睜睜看著身邊親近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吳嬤嬤身上的傷悉心將養,慢慢好了起來。經過畫珠的事情,沐萱和畫心很少再出門。

春日無聊,每過一日,她便將九九消寒圖上的素梅染紅一瓣。

不知不覺到了寒衣節,按南楚傳統,這一天要給亡故的親人燒紙錢。

沐萱用五色紙剪了些紙錢和衣服、棉被,準備燒給母親。

沐萱嫁入裴家的第一年,母親就已經去世。自從弟弟夭折後她就一直病弱,撐著一口氣等到沐萱成婚才過世。

聽沐卿卿說,今年開春父親的生意越發艱難了。不得已將名下的幾個藥材鋪子抵了債。繡紡的生意也越來越差,沐萱聽在心裏,卻無可奈何。

晚上她悄悄去了梨白居後麵的小園子。那裏偏僻安靜,人跡罕至。

沒想到,她居然會在小園子裏遇到裴湛。

裴湛身邊隻帶了小廝平安,數天不見,他清減了很多,藍色的棉袍穿在身上有些空落落的。

府中不許私自祭祀,等發現他時,她已來不及躲避。

裴湛看了眼她籃中的香燭和紙衣,“夫人是來祭拜父母和兄長的嗎?”

兩人明明已經形同莫路,但看到他時,她還是心緒難平。

夫妻兩年,他曾一直喊她夫人,隻有親密時才喊她萱兒。從那天盧氏的談話中她得知,原來她早被裴湛寫了休書,可是那封休書從未到過自己手上。可能她是南楚唯一一個被休後都不自知的棄婦吧。

沐萱沉默地點了點頭。經過畫珠的事情,他們已無話可說。

裴湛看著她從竹籃裏拿出紙衣和香燭,還有一個撥浪鼓。這個撥浪鼓不用問,也知道是燒給誰的。

裴湛看著燃燒的紙燼,突然道,“若是我和珊兒的孩子能活下來,現在也該有兩三歲了。”

沐萱震驚地看向他。珊兒是盧氏的閨名。

裴湛似乎醒悟過來,意識到自己失言。這件事情在心裏埋藏了這麼多年,他不知道此刻為什麼要對這個女人說這些。

他怔怔地看著她。

沐萱過了半響才道,“當年裴家向母親提親時,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卻沒想到,你們倆居然……”

真相是如此令人難堪。她一直以為裴湛心裏是有她的,雖然不是刻骨銘心,但總有幾分真情在。

沒想到他和盧氏,不僅僅是訂婚對象,兩人更有如此之深的牽絆。

青梅竹馬的女子,一直都不是她。這段感情,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