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兩情相悅,為何又要向我提親?”
裴湛悵然道,“這是母親的意思。我當時並不知曉珊妹有了孩子,等知道時,雙方已經交換了婚書。”
原來如此!好一個母命難違!
沐萱歎了口氣,“所以,你娶我隻是因為婚約。若是婆母為你相中的是其他女子,你也會娶進家門的是不是?”
裴湛默不作聲。
沐萱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既然我已被休,麻煩裴公子將休書給我,我也好還家去。”
這一聲裴公子讓裴湛微微一怔,他過了會才緩過神來,衝著沐萱微微一笑,這笑意卻讓沐萱心裏發寒。
“珊妹這些年過的很不易。你要是走了,她去恨誰呢?所以,你得好好地留在裴家!”裴湛補充道。
留在這裏著被人恨嗎?沐萱自嘲地想。可是不留在裴府,她又能去哪裏呢。
“你要是死了,她去恨誰呢?”這是沐萱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女子未婚先孕在南楚是莫大的恥辱,盧氏能活下來,應該是瞞著家裏的。可以想象她這些年過的不易。隻是,當初始亂終棄的人是裴湛,為什麼最後被恨的卻是她呢?
難道她的一生就這樣淒涼地度過嗎?求生不得,求死更不能。
裴湛一紙令下,沐萱成了盧氏身邊侍候茶水的丫頭。
沐家的生意越來越不順,對外已經債台高築。柳氏最近頻頻上門,想通過沐卿卿見見裴湛。有財大氣粗的裴家出麵做保,這些債主們總會給幾分薄麵,寬限些時日。而裴湛一直避而不見。
“夫人,請喝茶。”沐萱跪在地上,恭敬地遞上茶水,茶是今年新出的六安瓜片。盧氏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這麼冷的天讓我喝涼茶,你存心要害死我是不是?下去重沏!”
這已經是第三次重沏了,第一次嫌沏茶的水不好,要用梅花上的雪水。等換好了水,又嫌是陳茶,必須用上好的六安瓜片。
這次又嫌茶水涼。
沐萱默不作聲地退下,重新沏好,再次遞上茶水。
盧氏拿著茶水的手一滑,滾燙的茶水全部潑到了沐萱身上。
“啊”地一聲,沐萱本能地丟開茶盞,用手一擋,手背被燙的通紅。
“做事情笨手笨腳的,端個茶都做不好。晚上去後院跪著,不許吃飯。”白芷上前撿起地上的定窯茶盞罵道。
沐萱垂眸,掩住情緒,並不爭辯。
從夫人被貶為丫頭,已是極大的羞辱。盧氏又三番四次地挑釁,本想著這烈性子的前夫人會暴跳如雷,沒想到一直忍氣吞聲。就像一個人攢足了勁想出拳,沒想到拳頭卻打到棉花上。盧氏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一月後,梨白居斷了供應,畫心也被發賣了,隻留下沐萱和吳嬤嬤相依為命。兩人每日做些鞋墊和繡活,托門房的婆子賣了換點錢補貼生計。
這日兩人正在做針線,裴母身邊的沈媽媽突然過來請沐萱去上房。
沐萱和吳嬤嬤不約而同地心裏一驚。裴府現任的主事是盧氏,裴母每日吃齋念佛,表麵上已經不再理會府中的事務。可沐萱心裏清楚,裴府背後的主事人依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