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深吸了一口氣,眸光變得幽深莫測,思索了良久,他下旨道:“景王回京後,多派些人手監視景王府以及景王的一舉一動!隨時上報!然後給朕查出來景王與誰的來往如此密切!”
內衛領命而去,皇上心潮起伏不定,遂又坐回案幾前,桌角處放著一本厚厚的奏折,已經擱置了許久他不曾批複。
如今看來,他沒有批複是正確之舉。
那奏疏是景王呈上來的,一月前南越最後一戰取得了大捷,請他再加派二十萬兵馬乘勝追擊定能重挫南越,令他二十年之內不敢再戰,大漠也將迎來一個休養生息的好機會。
思慮了許久,不敢再調集兵馬送去南越,如今景王麾下的勢力太過於強大,疆北守城的全部將士都是景王的人,如今南越之戰,他又手握重兵,如果再送去二十萬,他若不伐南越回師直插京城而來,隻恐這大漠變天江山易主。
他,不敢把這麼重的信任交給景王。
親兄弟尚且為了王位爭的你死我活,更何況這個異姓王呢?
景王如期抵京,皇上依舊出城相迎,宮中擺宴接風洗塵,並且在朝堂之上加封親王,賜良田千傾,珠寶無數。
一時間,大漠上下全在傳頌景王的事跡,風光更勝往日。
遲宴在冷宮之中得到景王已經回京的消息,便日日夜夜盼著他能夠來見她一麵,卻總是等不來他。
影一二三在他回京隻有相繼被他召回了身邊,隻留下影四還蟄伏在冷宮之中,卻也不似以前那般活躍為她打探消息了。
遲宴禁不住哀歎,她這個新主人真的比不上老主人!這幫家夥不光忠心耿耿還十分念舊。
時令已入夏,轉眼間景王入京已三月有餘。
遲宴偶爾能從影四那裏得到一些消息,景王連年征戰辛苦,皇上體恤他的苦衷,將兵權收回不再命他征戰,準他不必上朝,在府內休養即可。
並且賜他美妾數十名,每日輪流在府內伺候與他。
聽聞皇上特備寵愛這位皇帝,竟然還專門將今年入宮選秀的秀女撥出來了一部分也賜給了他,命他專心在府內開枝散葉、繁衍子嗣!
景王先前都是厭惡之極,將那些女人直接打昏了給皇上送回去,表達他的不滿。皇上也不氣餒,不停的送,最終景王府快成了女兒國,他似乎也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每天窩在府內與美人嬉戲取了再不踏出府門半步。
遲宴等的心都碎了,看不到一絲光明。
她得到的消息越多便越是心痛,她想要影四幫她去多多打探消息,影四卻不再答應,除了宮中的哪位娘娘又來作踐她時出來幫她一下,就再也不肯現身了。
遲宴徹底絕望了...
直到有一天,冷宮的大門突然打開了,穿著皂青色太監服的蓮安帶著聖旨再一次來到了她的麵前,滿臉的褶子快皺成了菊花。
遲宴彼時正靠在軟塌之上,讀遲瑾年命人送來的那些兵書,聞言她抬眸,正碰上蓮安一臉諂媚的笑容。
她心頭微微一驚,將書合上放在了一旁,言語淡淡的問道:“蓮總管,皇上可是有什麼旨意了?”
桃朱正端著茶水一臉恐懼的站在她的身側,捏著瓷杯的纖細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恭喜公主殿下,賀喜公主殿下!”蓮安朝她鞠了一躬,嘴裏的吉祥話冒了出來。
遲宴輕笑起來,目光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這殘破不堪的冷宮說道:“何喜之有?難道公公是來祝賀我馬上就要脫離這苦海了?”
桃朱身體猛的一僵,杯中的茶水險些灑了出來,公主的話再明白不過了,這蓮安怕是送他們兩個人來上路的。
她下意識的瞥向了他身後的太監,目光不停的在尋找那三尺白綾,亦或者是毒酒、匕首之類的。
“不錯!公主,您是要脫離苦海了!”蓮安一笑,支起身子清咳了幾聲:“長樂公主接旨!”
遲宴唇角微勾,慵懶的伸了伸懶腰,複又選了舒服的姿勢斜椅在榻上,並不接旨:“不用費勁宣旨了。你就說吧,皇上是想我怎麼個死法?”
蓮安隻好收起那聖旨,討好的笑道:“哪兒能呢。皇上今日特派老奴來迎接公主回鳳陽宮的。”
當啷~
桃朱渾身陡然一鬆,手中的茶盞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她雙眼含淚,不敢置信的看著蓮安:“真的?蓮總管,您沒騙我們吧?”
“我哪兒敢啊!公主殿下請您隨老奴回宮吧?來人呐,抬公主出冷宮!”他扯著公鴨嗓喊著,悠長的聲音回響在冷宮上空。
四個小太監抬了轎輿過來,隻等遲宴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