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律師的擔心不無道理,莫沉淵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並沒有接話。

要說沒有關係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像莫沉淵這樣的生意人往往黑道白道上都有些人脈,莫沉淵之前盤下的那個餐飲連鎖店其實就是黑道上的人“轉讓”給他的——說是轉讓,其實也就是被用髒了不能再用,拿去給他善後的。莫沉淵當時做了一個不太正確的決定,他本就有進軍餐飲的意圖,這家店雖然是個不怎麼幹淨的店,但至少經營和管理都是正確的,他當時不太舍得讓自己的幾千萬泡了湯,把這個餐飲連鎖改了名,把它的資產洗白了讓它繼續經營。

如今餐廳倒是走上了正道,卻因為自己私人恩怨查許魏華的時候,查出來他跟這家餐廳當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要想自己解決也難,他可是個開公司的不是個搞黑道的;要是舉報給國家,那就得先把餐廳和自己的聯係斷得幹幹淨淨,包括那些洗白的部分也要重新找人再做,這餐廳是不能要了,欠下的人情,也少不了。

但不管是自己處理也好舉報也好,如今缺少的是一份最終要的資料——賬目明細。他不知道許魏華具體從哪裏貪了多少,資金流向在哪,以目前的證據而言幾乎都是沒有太大說服力的佐證。如果貿然舉報,就怕許魏華背後那個無法窺探冰山一角的組織會對莫氏集團乃至季如風有什麼樣的傷害。

“黃律師,先把餐廳處理掉吧,做幹淨點。”

他這句話幾乎就是敲定了方向。黃律師點頭會意,莫沉淵看著會議桌上攤開的一桌子的文件,歎了口氣。

損失了錢可以再掙,然而他不敢也不願意讓季如風有半點受傷的可能。他感覺自己有些心力交瘁,公司很大,已經是本省最大的企業了,他有信心能夠經營得更加好,這一間小餐廳的損失不算什麼。他懊悔的是當初的自己眼界太小——恰好碰上資金緊張而已,就舍不得拋掉這個連鎖餐飲,如今損失的金額是當初的10倍不但,還可能會讓季如風受到傷害。

一想到這點,莫沉淵就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他閉著眼歎氣,此時是淩晨的三點十八分。

淩晨三點十八分還沒有睡的上班族並不多,而在南三岔附近的一間住滿了各種上班族的公寓裏,就有那麼一家人的窗戶還閃著暗暗的光。

顯示器正在重複播放著一段畫麵,男人坐在電腦前,手裏拿著一聽剛打開的啤酒,已經看了這個畫麵好幾遍了。畫麵上的女人長發有些淩亂,她跪在地上撿起了什麼,卻又打開了左手邊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什麼並且摸出手機全拍了一遍。

男人的啤酒最終沒能喝成。

他把易拉罐身捏扁了。

啤酒撒了一地。

季如風,季如風!

莫沉淵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小心翼翼,卻敵不過暗處的一個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