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屏風後麵招招手,小姑娘居然毫無懼色,從屏風後麵跑了出來。
我慢慢伸手摸摸她的發髻:“怎麼?不害怕我嗎?”
小姑娘堅定地搖搖頭:“姐姐你是個好人,我不害怕!”
我略感失望地說:“妹妹,以後記得了,不管是什麼情況,不能毫無保留地相信別人。盡自己的本分,愛自己所愛的人,但是不能保無保留的信任。”
小姑娘看著我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突然問:“姐姐,你想哭嗎?”
我向她投去疑問的眼神。
小姑娘衝我走近了一步,我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小姑娘說:“姐姐,你若是想哭,你便哭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撥亂她劉海:“小姑娘怎麼回事?姐姐怎麼會想哭呢?姐姐隻會笑啊!姐姐剛剛逗他玩,好不好笑?”
小姑娘抿著嘴,搖搖頭,非常嫌棄地看了牆角處死得苦狀萬分的邱老爺:“姐姐沒必要跟這種人調笑!”
我悻悻地說:“姐姐也沒跟他調笑,姐姐喜歡這樣跟自己玩兒呢!你看他死得這麼慘,你覺得下一步該怎麼辦?”
她亮晶晶的眼珠子轉了一下:“我都聽姐姐的。”
我有心要考考她:“你膽色不錯。我來問你,現在他死了,你還活著,如果官府說是你幹的,把你和父母全都抓了。你會恨我嗎?”
小姑娘搖搖頭:“姐姐,你不會讓官府抓我的。”
我問:“哦?何以見得?”
小姑娘分析起來:“姐姐想嫁禍給我的話,我肯定必死無疑。姐姐又何必煞費苦心地救我、教我?一個惡人不會有這麼多考慮,惡人可能殺了邱老爺就走了。”
我語塞了片刻。不是沒想過嫁禍於人,隻是後來放棄了。畢竟,小姑娘的身手和邱老爺受的虐待對不上號。正因為她太弱了,我才無法嫁禍給她。
我歎了一口氣,對她說:“那你做好準備,我要下手了,會很痛。”
小姑娘點點頭:“姐姐,你做什麼都可以。”
我抬手重重地劈暈了她。把她丟到床上,造成是被人一腳踹飛、暈過去的假象。我還在牆上亂塗亂畫,重複地寫滿了“天經地義,血債血償”的字句。反正,他們也想不通,血債血償到底是償誰,天經地義又討的是什麼公道。讓他們慢慢想去吧。
最後,我堂而皇之地推開房門,給門外看守的家丁一人來了兩腳,一腳踢折肋骨,一腳踹頸上打穴,全給踹暈了。這算是給他們一個警告,他們總守在在這個房前,聽著房裏的哭喊見死不救,無動於衷,替別人幹喪盡天良的事,總是有報應的。
時間來不及,不然,我還能把專門在外麵搶人的家丁都拖出來,每人賞幾腳。
當我在家裏喝著小茶,等胤王府的情報回傳時,門外的茶棚被邱老爺離奇死亡的消息塞爆了。其熱烈和流行程度,每個來喝茶的客人都要蹭蹭熱度,生怕自己沒掌握滿大街傳的“內幕”。
客人甲:“聽說了嗎?城東的邱老爺,昨天死在新房裏,傍晚才有人發現,才跑去報了官。”
客人乙:“你這都昨天傍晚的消息了!聽說,是冤魂作祟,根本沒人看到有人進屋,老爺就死了!”
客人丙:“聽說屋裏還有個小姑娘啊?”
客人乙:“不就是劉老三家被搶走的那個女娃娃嘛?邱老爺也是缺了大德,說是買去做奴婢,轉眼就送上了自己的床。可憐那小姑娘被那凶徒踹傻了,話也不會說,活也不會幹。邱家奶奶說她是不祥之人,要丟回給劉老三。”
客人甲:“老兄,你咋知道這麼多?真的假的?”
客人乙:“我的話能有假嗎?我表哥給邱老爺守門的,可就被那凶徒踹了,肋骨碎了兩根!我昨晚替他找郎中,不養仨月是下不了床了!”
客人們一片嘩然。八卦場子的高潮,往往就是有“知情人”帶動話題而推動的。客人乙添油加醋地把凶案現場描述了一番,我聽得茶都喝不下去了:我有那麼變態嗎?
有個客人問:“那官家知道凶手是誰了嗎?”
我豎起耳朵聽,隻聽客人乙說:“你自己沒看見官榜嗎?那凶徒好像不識字一般,在房裏鬼畫符,都沒人能看出來他寫了啥玩意,沒法追蹤作案動機。”
從今天起,我一定好好練習書法。
我突然想起萬舟渡那一手端正、渾厚之間見秀麗的小楷,我趕緊喝了一杯茶,把那些字都衝到心底最不見天日的角落裏。
庭院的樹上,突然撲棱一聲響。一隻小鳥在樹枝頭停了停,啄著我放在上麵的麥粒。一個極小的信筒掉進泥土,毫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