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乾隻微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隻殺了千麵無痕,但是誰指使他去殺你的,我明明有懷疑,卻不肯下手去查。”
沈乾的身子越來越模糊。
“不!你別走!你要不要我給你報仇!你給循哥指條明路!”我失聲痛哭:“隻要你開口,不管是誰,我都下得去手!”
沈乾已經消失不見。
一股怒氣蹭地從我心頭升起。行,我也甭管到底誰會來救我,我走到哪就算哪吧。
我目不斜視,一步一步走回城裏。看到天色蒙蒙亮,穿過早起趕集的人群,我無動於衷。走過熟悉的高門大戶,我不做停留。切切實實地聞到煙火香氣,我也不停下腳步。
似曾相識的瀕死感,反倒讓我回想起許多事。若是我能挺過這次,那麼,就讓我親手了結這一切吧。
我直接破開一家藥店的門,倒在了藥台前。我不能讓暗器的主人跟著我回到新宅子。
一個月之後,胤王府的情報送到了新宅。果然,暗器的主人是他。
我那次大病醒來之後,就將我與暗器數次交手的情形描述了一番,景朔組織了各方能人異士,根據我的描述,把暗器大致複原了。爾後,他拿著暗器在江湖上四處求訪,又不斷根據江湖的反饋修改暗器的外型,終於摸到幾個名字。再經過一層層剝開利益關係,終於幫我拿到一個名字。
信上的名字經過密文破譯,顯示出:萬舟渡。
有了這個巨大的進展,胤王府自然也會把整肅矛頭對準左丞相萬舟渡,順藤摸瓜,把那些有心勾結戎狄的高官重臣都剝出來,即便一時之間無法一一收拾,但終究是饒不過他們。在這場權力角鬥中,誰先暴露出自己所屬的利益關係網,誰輸的幾率就大。
萬舟渡阻攔我跟蹤常春,至少說明,他知道我為何而跟蹤常春。而他的出手,表明了他與我站在對立麵。
他不希望十年前的懸案被揭發。十年前,他尚未考取功名,自然與李恒之事毫無關聯。但是,六年前他已經在刑部擔任主事,常春傷人卻無需入獄的事,很難說他毫不知情。
萬舟渡是否從那時起,就一步步陷入官場陣營之中,我不得而知。如今最顯然的事實,便是他與陷害李恒的人,是同一張利益網中。
那夜瀕死一刻,我想起還有一次被遺忘的暗器交鋒。那是在慎王府中,我與千麵無痕拚死決戰,他在對我下死手之際,是暗器飛入,殺了千麵無痕。
那一天,萬舟渡也在慎王府!
還有玉妍樓。我去看他並且失身於他的翌日,我回到玉妍樓,卻從大掌櫃的身上,嗅到了萬舟渡身上傷藥的氣味。氣味之濃烈,甚至蓋過我與萬舟渡纏綿過的衣物。大掌櫃應該是親手給萬舟渡上藥的人。玉妍樓是萬舟渡的財產。
我抄起沈乾的劍,推開大門,走到大街上。這次,完完全全是個男子裝束。我走到玉妍樓對麵街的大柳樹下,找了個小茶館坐下,一頂尋常的鬥笠壓得很低,但不會擋住我的視線。不一會兒,大掌櫃所在房間的窗子被打開,一杆煙管在窗邊磕了三下。
我壓了壓鬥笠,徑直進了玉妍樓,上到三樓大掌櫃的房間。
房間裏依舊是煙霧繚繞。大掌櫃地冷冰冰地開口:“好你個李小花。這多天不見,我還以為你折在胤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