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靜的家,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人的公寓。當驚恐的武漢市民逃到租界避難的時候,她卻從裏麵搬了出來,在中國人不敢居住的地方,選了幢漂亮的小洋樓搬了進去。小洋樓來的主人,也是國民政府的大員,武漢淪陷前逃到了重慶。
看到滿洲國落魄的格格住了進去,一些漢奸也紛紛搬進了附近的小洋樓或者公寓裏,一時間,這裏成了租界之外的特區,也有人稱之為漢奸窩。
在漢奸窩走動,最怕的就是影子殺手。
於是,家家戶戶都請了日本的武士看門。
當然,請日本武士看門,還可以討好日本人。
敖靜家也請了兩個日本武士,一個叫川島武治,一個叫織田弘。不過,她從不帶他們出門,這不僅是因為有江上一郎跟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那麼招搖,或者說,不想被影子殺手盯上。
被一個殺手盯上,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何況是影子殺手,縱然象貓一樣有九條命,也不夠他祭槍的。
何況,敖靜不是貓。
盡管,她擁有貓一樣柔軟無比的身體。
她的身體,平躺在床上的時候,足以讓整個世界融化。這個世界是男人的,能夠融化男人的女人,當然也就可以融化世界了。
她還沒有見過,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而不被融化的男人。
即便看著不被融化,那麼,上床之後呢?
你要是還能記住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可以稱得上是個奇跡。
但,江上一郎是個例外。
也許,他的心和他的臉一樣吧。
所以,她上床的時候,破例一直都讓江上一郎給自己蓋被子,然後讓他把燈關掉。
然後,他便在她的門口支起一張簡易的床,躺下。
但,今天晚上她有點害怕。等他蓋好被子後,她伸手拉住他的手:“今晚就在這裏睡吧。”
別看江上一郎的臉很恐怖,但他的手卻纖細得象女人,而且是從不幹粗活的女人,才可能擁有一雙他那樣纖細的手。
“我一直都睡在這裏呀。”
“我說的是今晚你就在我的房間裏睡。”
“聽說,和女人睡覺是要付錢的,而我沒錢。”
“你是成心氣我是不是?”
“我是時刻不忘你救我上船之後,跟我說的話。”
“滾!”
“剛才我就說了,如果不讓你感到討厭的話,你會很煩人的。”
敖靜操起枕頭就朝他扔過去:“你給我滾出去!”
敖靜是不是真的格格,沒人知道,但她真有格格一樣的脾氣,認識她的男人都曾領略過。“滾”是她對許多男人的口頭禪,但對江上一郎還是第一次。
因為,她突然想男人了。
因為,江上一郎拒絕了。
因為,她被男人拒絕還是第一次。
所以,她第一次對江上一郎發起了格格的脾氣。
當然,她也並沒真正遷怒與他,誰讓她曾經紅口白牙地對他說過:“你記住,在任何時候,你都必須離我的床遠一點!”
而他也對她承諾過:“放心吧,我永遠都不會上你的床的,不管你在不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