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春鳥發出的是緊急撤退命令,按照規定,上官雄接到命令後,不僅必須立即離開,而且不能在武漢逗留,更不允許與報春鳥或者曹副部長接頭,必須直接趕到新四軍五師的駐地,再由交通員護送到延安去。如果說自己有立即情況和申辯的機會,他也不會斷然拒絕執行撤退命令,問題是他如果撤退,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上官雄清楚,不是掌握到確切的情報和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組織上是不會突然下達這樣的命令的。但他的判斷,卻是組織上了解的隻是表麵現象,並不清楚鬼子內部錯綜複雜的關係,更不清楚自己完全有把握利用這些矛盾,以達到繼續潛伏下來的目的。何況,他認為青木靜子已經完全信任並且依賴自己了,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撤退。
當然,他並不清楚,在這區區的三天時間裏,通過井上日昭和他的人,土肥原已經基本上掌握了武漢的情況,而青木靜子也完全不同於鬆本伊代和守田菊子,她不僅是個鐵杆的軍國主義分子,更是個孤情寡義的女特工,除了生死攸關的利益外,她是絕不會陷入男女之情的泥潭中,在這近兩年多的時間裏,上官雄還真的被她那卿卿我我的柔情所蒙蔽,甚至覺得與鬆本伊代和守田菊子相比,她是對自己最不具威脅的人。
再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守田菊子,按照她提供的線索,通過電話局和聯絡部的電訊處,他已經發現了蛛絲馬跡,尤其是得知守田菊子分別給高田和左近允尚都打過電話,他覺得這兩個人不僅是她借以打擊古賀的人選,更重要的是她可能就被這兩個人中的一人救走。
守田菊子已經失蹤了四天,上官雄看到自己並沒出現危險,就證明守田菊子沒有出賣自己,那麼,她現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陰謀失敗後,高田或者左近允尚已經對她進行了殺人滅口;另外一種可能是,她在這兩個人其中的一人那裏養精蓄銳。土肥原已經來到武漢第四天了,但卻沒有絲毫的動靜,那就證明守田菊子還在等待,如果這個時候自己能夠找到她,說不定真的能夠把她策反過來。如果有了她的支持,自己在武漢立足,最後設法通過鬆本伊代調到華北去,也就順理成章。如果自己這一走,深處猶豫之中的守田菊子可能就會抖出鬆本伊代,而植田雄夫婦也難逃厄運,那樣的話,就等於自己的組織被鬼子徹底清除。
所以,他不想執行這個撤退的命令。
曹副部長聽到他放下電話後,不知道他是撤退還是不撤退,於是立即向潘先生發去電報,把此事作了彙報。潘先生得知這一情況後,並沒有表現得十分氣憤,因為他知道,上官雄隻是不忍放棄麵前得之不易的局麵,卻不知道此刻有多危險。靜下來想想,潘先生覺得如果換成是上官雄,除非是自己感到了絕望,否則,也不會憑上級這一紙命令就匆匆撤退的。他立即給曹副部長回電,讓他們做好兩手準備:一是除了報春鳥和曹副部長外,其他同誌暫時撤出武漢,而報春鳥和曹副部長也要中斷與上官雄的聯係,並且取消所有上官雄知道的聯絡點,包括通知曾玲轉移,以防萬一;二是隨時關注上官雄的情況,隻要他被逮捕,不過結果怎樣,都必須立即通知植田雄夫婦撤退。而報春鳥和曹副部長,也必須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最後,潘先生說道:我們應該信任上官雄同誌,但不能讓整個組織冒險。
因為情況突變,原本計劃讓二排長、三排長以影子殺手的手法實施的行動,隻好暫時被擱置,但曹副部長卻沒有完全按照潘先生的指示辦,在撤退其他人員和撤銷其他聯絡點後,他依舊守在威爾遜總統路的那間布店裏。
報春鳥按照潘先生的指示,讓其他人都撤離後,也回到了布店。
“怎麼回事,”曹副部長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報春鳥平靜地說道:“潘先生說得對,我們不能讓整個組織冒險,但也不能讓上官同誌孤軍作戰。”
曹副部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從事敵後工作的同誌們,表麵上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卻也是蕩氣回腸。什麼也別說了,我們分下工吧,我在這裏等待上官雄的信息,你負責繼續發動群眾,隨時準備迎接更殘酷的鬥爭。如果萬一我被捕了,你必須立即撤退。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熬得過鬼子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