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突然明白了土肥原的意思,他之所以不信任自己,並不是因為那個假守田菊子的死,而是一開始他就懷疑自己參與了炸毀駁船的策劃。
“將軍的意思我明白,從現在看來,所有的事實也證明駁船的爆炸與我有關,至少我的嫌疑最大。”
“對了,”土肥原突然插道:“你知道守田菊子並沒死嗎?”
這就是土肥原的高明之處,在訊問某個對象時,他從來不就一個問題窮追猛打,而是不時地穿插進其他的問題,這樣有幾個好處,一是打亂回答的思路,二是把自己需要知道的諾幹問題互相穿插,讓回答者弄不清他那個問題才是真正的重點,三是有些關鍵的問題,通過貌似漫不經心地提問,很容易讓回答著忽略關鍵的細節。一般來說,任何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在回答對方的各種問題時,即使是彌天大謊,你在問題的大方向上是找不出任何破綻的,隻有細節才能暴露出謊言的弱點,真正的謊言通常都是因為沒有而不得不杜撰出各種細節的。往往就是這些細節的杜撰,最終決定著一個特工智慧的高低和能力的大小。
土肥原是個中高手,高田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土肥原想到要給他提十個問題的話,他一定準備了二十個問題等著土肥原來問。
“菊子現在死沒死我不能確定,我肯定的是,前天晚上在樓上死的一定不是她。”
土肥原笑道:“是呀,我忘記了她曾經是你的學生,假冒的她是逃不出你的眼睛的。嗯,接著說,你怎麼會覺得我認為駁船的爆炸,你的嫌疑最大呢?”
高田答道:“如果換作別人,他看到有中國特攻隊的參與,就一定會認為是我們內部有裏應外合的奸細,而一直被懷疑是影子殺手和上官雄的宮本隆義,無疑將是首當其衝的重大嫌疑犯,說不定別人會直接拿宮本隆義墊背,以中國間諜案去解釋A解決計劃的失敗,既向派遣軍司令部和東京大本營作了交代,又繼續掩蓋住皇軍內部派係鬥爭的事實,結果當然會皆大歡喜,但卻有可能放掉了真正的罪犯。”
土肥原讚同道:“是呀,誰讓你我都是幾乎從事了一生的情報工作之人,其實誰是罪犯或者罪魁禍首並不重要,對於你我這樣的人來說,我們想要的就是事實。如果換成你在我現在的位置上,我想你的選擇一個會和我一致的。”
“是的,正因為如此,所以您才把我當成了最大的嫌犯,對我的懷疑也遠遠超過了對宮本隆義的懷疑。”高田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在您看來,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中國的特攻隊是怎麼出現的,也不在於宮本隆義是不是中國特工,甚至不在於為什麼由飛機運輸最終改變成駁船運輸,而在於究竟是誰炸了駁船。從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駁船離開碼頭後,拖船就再也沒靠近過駁船,而炮艇在送宮本隆義和橋本鐵男上過駁船,並且把橋本鐵男留在駁船上之後,就再也沒靠近駁船,更沒有向駁船開過炮。而上過駁船的宮本隆義卻又是在橋本鐵男寸步不離的情況下離開的,如果排除宮本隆義,那麼駁船爆炸的最大嫌疑人就隻有橋本鐵男了。而在九江任職的時候,橋本鐵男就是我的部下,如果他是案犯的話,我當然最有可能是幕後的指使者。”
“對了,”土肥原突然又問道:“守田菊子回到武漢後,沒跟你打過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