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培爾脫王(三日)(2 / 2)

樂隊開始奏樂了,將校都向前擁進,群眾踮起腳來。一個警察說:“要停一會兒才下車呢,因為現在有人在那裏拜謁。”

老可萊諦焦急得幾乎出神:“啊!追想起來,他那時的沉靜的風貌,到現在還如在眼前。不用說,他在有地震有時疫的時候,也總是鎮靜著的。可是我屢次想到的,卻是那時他的沉靜的風貌。他雖做了國王,大概總還不忘四十九聯隊的四大隊的。把舊時的部下集攏來,大家舉行一次會餐,他必定是很高興的。他現在有將軍、紳士、大臣等伴侍,那時除了我們做兵士的以外,什麼人都沒有。想和他談談哩,稍許談談也好!二十二歲的將軍!我們用了槍和劍保護過的親王!我們的溫培爾脫君!從那年以後,有十五年不見了!——啊!那軍樂的聲音把我的血都震得要沸騰了!”

歡呼的聲音自四方起來,數千的帽子高高舉起了。著黑服的四個紳士乘入最前列的馬車。“就是那一個!”老可萊諦叫說,他好像失了神也似的站著。過了一會兒,才徐徐地重新開口說:“呀!頭發白了!”

我們三人摘了帽子,馬車徐徐地在群眾的歡呼聲中前進。我看那柴店主人時,他好像全然換了一個人了,身體伸得長長的,臉色凝重而帶蒼白,柱子似的直立著。

馬車行近我們,到了離那柱子一步的距離了。

“萬歲!”群眾歡呼。

“萬歲!”柴店主人在群眾歡呼以後,獨自叫喊。國王向他看,眼睛在他那三個勳章上注視了一會兒。柴店主人忘了一切!

“四十九聯隊四大隊!”他這樣叫。

國王原已向了別處的,重新回向我們,注視著老可萊諦,從馬車裏伸出手來。

老可萊諦飛跑過去,緊握國王的手。馬車過去了,群眾擁攏來把我們擠散。老可萊諦一時不見了。可是這不過是刹那間的事,稍過了一會兒,又看見他了。他喘著氣,眼睛紅紅地,舉起手,在喊他兒子。兒子就跑近他去。

“快!趁我手還熱著的時候!”他說著將手按在兒子臉上,“國王握過了我的手呢!”

他夢也似的茫然目送那已走遠了的馬車,站在驚異地向他瞠視的群眾中。群眾紛紛在說:“這人是在四十九聯隊四大隊待過的。”“他是軍人,和國王認識的。”“國王還沒忘記他呢,所以向他伸出手來。”最後有一人高聲地說:“他把不知什麼的請願書遞給了國王哩。”

“不!”老可萊諦不覺回頭來說,“我並不提出什麼請願書。國王有用得到我的時候,無論何時,我另外預備著可以貢獻的東西哩!”

大家都張了眼看他。

“那就是這熱血啊!”他自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