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妖靜養恢複期間,地中海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她的親哥哥查理擊敗了法國國王,當選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哈布斯堡家族的勢力如日中天,占據了大半個歐洲,將法國國土團團包圍起來。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不得不尋求穆斯林幫助,結盟的信件跨越整個地中海,寄到了奧斯曼帝國的皇宮之中。
第二件事,是海盜之王遭遇到平生第一個敗仗。
過程是這樣的,就在海雷丁呆在陰雨連綿的伊斯坦布爾,與複雜的宮廷勢力進行各種交涉時,剛剛升任西班牙海軍元帥的安德魯·多利亞接連占領了兩個重要據點——勒班多和科龍,並乘勝駛向北非的突尼斯。
為了保住這個重要港口,蘇萊曼大帝派海雷丁出戰。結果出人意料:安德魯·多利亞的大船上載滿了西班牙步兵軍團,突破脆弱的海防線迂回登陸後,海陸兩軍夾擊突尼斯。海雷丁在伊斯坦布爾船廠修繕的船隻所需要的關鍵零件卻遲遲未到,拖延了十幾天後出發的時機已晚,沒有成功截住西班牙陸軍登陸,而眾所周知,海盜之王並不擅長陸戰,船上也沒帶一個陸兵,所以大局已定後,海雷丁並沒繼續浪費火藥,幹脆打道回府了。
突尼斯的淪陷震驚朝野,它是東西地中海的交界點,加上失去了的勒班多和科龍,奧斯曼海上的西進路線等於被整個封鎖。失敗的原因很明顯:船廠修繕延誤,伊斯坦布爾距離戰場太遠,而海雷丁並沒有得到陸軍支持。但按照軍方慣例,無論因為什麼,他必須承擔戰役失敗的責任。在奧斯曼帝國的傳統中,主帥通常是死罪。加上政敵趁機誹謗詆毀,皇宮會議上開了鍋,海雷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指責和非議。
蘇萊曼並沒昏聵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他以一句名言做了中立的調解:天空是雄鷹的領域,庸人才會強求它下海捕魚。處理的結果,海軍元帥僅被輕描淡寫的削了半年俸祿。陸地上的元帥可以找人替換,但海雷丁的能力缺沒有任何候補。
但海雷丁要求回阿爾及爾的申請,蘇萊曼則表示要和大臣們好好商討一下。畢竟他並非孤身回北非據點,而要帶走大批的海軍和軍艦。
視線轉到元帥宅邸。
春天的腳步始於植物變化,風信子拽出一串串可愛的花朵,鬱金香和玫瑰的花蕾飽滿豐腴,除了某些觀賞禽鳥總是因意外亡故外,柏園裏一片生機盎然。
走廊的陽光地帶裏,一個紅發男人正斜靠在榻上喝咖啡。兩條長腿交叉疊在一起,靴子輕輕點著,從這閑適的姿態看,他完全沒有被罰閉門思過的憂憤,反倒是在趁機享受假期。而旁邊的兩個人,則帶著急切的表情忙活著。
“拆了這硬邦邦的繃帶,我就能走路了?”尼克期待地看著維克多,船醫正用剪刀跟固定物進行最後的鬥爭。這是他從帝都醫學院外科部學來的新技術,用石膏漿浸透繃帶後晾半幹,就變成了比夾板固定效果更好的石膏繃帶。
“當然不可能,你的骨頭雖然大部分都愈合了,但還不牢固,況且長時間不用肌肉,胳膊和腿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曾經的工作。”
“哪兒還有什麼肌肉。”尼克悶悶地道:“我現在就像一條軟塌塌白乎乎的肉蟲子。”
“任何人臥床半年不動,肌肉都會消失的,以後有的是機會練回來,急什麼。”海雷丁安慰她道。
維克多立刻警覺:“喂喂!在我說‘可以’之前,你們兩個不許製定什麼離譜的鍛煉計劃!用力過猛,骨頭愈合處會像剛出爐的脆餅幹一樣斷開的!”
“我可以從腹部開始練,這裏沒有骨頭。”尼克揪著小肚子說。缺乏運動和營養充沛的飲食在她腰腹周圍形成了一圈軟肉。
海雷丁低低地笑了一聲:“真可惜,這地方摸起來手感很好的。”
“要是有什麼辦法,把它們往上、再往上移動一下就完美了……”尼克吸腹挺胸,做著不切實際的努力。
“拜托,你們說話時能不能別把我這麼不當外人?”維克多惱恨地說:“死心吧!豐胸手術得再過五百年才可能實現!”
尼克臉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維克多拆開尼克腳踝上最後一截石膏紗布,示意她站起來試試。
曆經種種常人無法想像的磨難和危險,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了。海雷丁放下咖啡杯站起來,伸出他結實的臂膀。尼克扶著他的手,興奮又緊張地試著跨出了第一步。
興奮很快變成了驚恐。
“怎麼……怎麼回事?!”尼克身形晃動,臉色大變。
“疼痛和無力感是很正常的。”維克多說。
“不是疼!是、是……”尼克眼睛圓睜,大叫起來:“為什麼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
“短了嗎?”維克多從工具箱裏拿出一把有精確刻度的卷尺來,蹲下丈量了一下。
“哦,看來確實短了兩三公分的樣子。”他語氣平靜地道。
尼克幾乎要炸毛了:“究竟怎麼回事?我可不要變成長短腿!”
“道理很簡單。”船醫把尺子扔回工具箱,抱臂解釋道:“你還在青春期,以前發育遲緩是因為營養不良和運動過度。這半年你整天不是吃就是睡,休息和營養都跟上了,所以長高了,可惜的是左腿受傷沒跟上這段發育,所以兩條腿出現了長度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