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隻是探路的,主力在後麵。”他跳下矮牆。
尼克捏捏肩膀,左右活動臂膀:“迎戰嗎?”
海雷丁拍了她一記後腦勺,“嫌活得長?有五六十個人呢,上駱駝,我們跑!”
能活著混成海盜之王的男人,絕對不是沒有理智的莽夫,分析敵我力量後,海雷丁果斷決定撤退。在遭遇戰中,兩頭駱駝中箭受傷,其他都四散跑了,好不容易才抓到三頭。黃沙中的敵人已經靠近到能清晰看到他們頭巾顏色的地步,海雷丁讓土狼抱著軟倒的維克多乘一頭,尼克和安東尼一頭,他自己則帶上了重傷昏迷的阿裏。
在乘客催命般的鞭打之下,駱駝撒開蹄子拚命跑了起來。沙漠之舟可以負重很多,但肯定會影響速度,迫不得已,他們丟掉了帳篷和大部分糧食。羽箭貼著耳朵飛過,沙漠強盜‘呦呦呦’的奇特吆喝聲近在咫尺,情勢極端緊急,所有人的心髒都跳的如同擂鼓。
“有兩個女人!他們有兩個女人!”興奮的叫喊從背後傳來,這群強盜的目的看來不僅僅是貨物和錢財。
“兩個?”維克多被狂奔的駱駝顛地七葷八素,捂著臉上的紗巾說:“什麼意思?”
海雷丁瞥了他一眼:“搞不好他們還以為我們帶著個嬌弱的公主。”
這個‘公主’指的當然不是尼克。此時她正掛在鞍上扭頭朝背後看,隻見沙塵中跑在前麵的那個男人衣著佩飾最為鮮明,他有一雙亮藍色的眼睛,半張臉被頭巾蒙著,但能看到一條傷疤從右上至左下貫穿了鼻梁。尼克默默記下這個特征,為日後報仇準備。
你追我趕,奪命賽跑持續了小半天,這夥強盜始終不肯放棄,逃亡的人會在前方留下駱駝蹄印,追蹤非常容易。到了日落的時候,西邊的地平線上又翻起半天高的黃沙。正當海雷丁一行以為有別的強盜從前方包抄時,這片沙塵越揚越高,浩浩蕩蕩,遮天蔽日,直到整個天空都昏暗下來。
一場真正的沙漠塵暴。
精疲力竭的駱駝不肯再跑,原地跪了下來。雙方都不能繼續行進了,趕緊跳下來藏在駱駝龐大的身軀後躲避。黃沙如傾盆暴雨般落下,人跟著駱駝的本能不停微微移動,以免被沙子活埋。
三個小時後,塵暴漸漸止息,當尼克他們吐著沙子站起來時,才發現這片區域的地貌已經完全變了。沙丘移位,一切人類留下的痕跡都被黃沙掩埋,賽跑終於結束了。
互相看去,每個人都滿頭沙土,不人不鬼。維克多伏在駱駝身上,幾乎隻剩下喘氣的力氣,但海雷丁依然強迫他站起來,去看顧重傷的阿裏。
“傷了右肺,居然能撐到現在,真是見鬼的運氣。”檢查後,維克多做出結論:“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我的藥箱落在那廢墟裏了,環境又這麼差,他估計活不過明天。”
“必須救活他,不然我們都要死。”海雷丁神情嚴肅,第一次對船醫下達如此強硬的命令。慌不擇路的逃亡和改變地貌的沙塵暴,使他們在這片死亡之海中完全迷失了方向。
“一張餅,兩囊水,一小袋鮮椰棗,別的沒了。”尼克憂愁地看著這點食水,心道她平日裏一頓飯吃得就不止這些。逃得時候隻顧性命,大批物資行李全都丟在腦後。
維克多皺眉道:“別告訴我剩下的水是伊內搞來的襯衫混泥水。”安東尼擰開水囊看了一眼,“真讓你說中了。”
海雷丁從懷裏掏出一隻小小的扁銀壺:“我這兒還有點燒酒。”
維克多做了個眩暈的姿勢,自暴自棄道:“哈,看來我們隻能跪地祈禱,請上帝他老人家降下嗎哪和甜水供我們走出埃及了!”
土狼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還有駱駝。”
海雷丁點點頭,對維克多道:“抱怨是沒有用的,先把傷員整頓好,休息一晚,明天總有辦法。”
阿裏的傷太重,貿然拔出箭肯定會要了他的性命。維克多隻能讓他喝上一點水,然後用酒稍微擦一下傷口。
駱駝糞和衣料可以生火,船醫把貼身攜帶的小銀刀加熱,在安東尼手臂的箭傷上劃了個十字,從肉裏挖出箭頭。用燒紅的武器當烙鐵止血野蠻而有效,安東尼疼得肌肉抽搐,但在競爭對手麵前,他怎麼肯示弱,硬是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也不喊痛。清理完創口,他扔給尼克一個‘怎麼樣,我是不是很爺們’的挑釁眼神,而後者隻輕哼一聲,表示‘才沒什麼了不起’。
“好了,下一個。”維克多懶得理會小孩子們的鬥氣,用自己最幹淨的手帕擦淨銀刀上的殘血後,對海雷丁招手:“我看見了,你斷後的時候肩膀中了一箭,別以為折斷杆子我就不知道。”
海雷丁根本沒把自己當成傷員,淡淡地道:“淺的很,用不著麻煩。”接著伸手到肩後,隨便拔出一截箭頭丟在沙地上。他並沒逞強說謊,因為肌肉結實,箭頭的倒鉤都沒能完全沒進去,血剛剛透出外袍就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