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見到你時……你不會哭……也不會笑……睡覺時……一點動靜……就會驚醒……如今……你都學會了……”
“我都學會了,是你教的……”尼克哽咽著抓住他的手,祈求這溫度能夠永遠停留在她臉上。
是他,教會她哭和笑,給她不會驚醒的沉眠,洗去腐蝕她的詛咒,給她複仇的力量,帶她體驗活著的美好。
他的胸懷寬廣如大海,溫暖如太陽,她一切的一切,都來自這個生命中無可替代的男人!
眾目睽睽之下,尼克終於大放悲聲,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船長!船長!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維克多歎了口氣,從藥箱裏拿出酒精和止血鉗,“好了,請讓一下。我還沒下病危通知書你們就把遺言交代完了,讓醫生的麵子往哪裏放?”
海雷丁又笑了一下,那張被血汙沾染的臉露出往常的戲謔表情,他輕喘著說:“……咳……機會難得……不多說兩句……浪費……”
“橫膈膜都破了,難為你還能囉嗦這麼多。”維克多翻個白眼,無可奈何地推了尼克一把:“你還杵在這幹嘛,打算把鼻涕都淌進去是嗎?”
尼克抓著海雷丁的手遲遲不願放開,他看著她,以微弱但堅定的聲音說:“在我……醒來之前……不許離開……”
尼克本打算立刻出去複仇,聽到命令,隻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點頭答應了。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維克多截斷一根肋骨開胸,把移位的內髒推回腹腔,修補橫膈膜,又花費了很多精力對外傷進行縫合。刺傷和大量失血發生在普通人身上的確非常危險,但海雷丁肌肉發達,精力充沛,又及時抓住了刺進身體的匕首,才沒有遭受致命重創。
更何況,即使深陷手無寸鐵被刺客包圍的絕境中,他身邊依舊有一柄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守護。
洛克塞拉娜的計劃功敗垂成。
蘇萊曼的突然去世令她失去最大的靠山,既然已經對伊薩克下了毒手,海雷丁絕不會放過她。為了力挽狂瀾,洛克塞拉娜想出這條毒計。她收買了阿爾瑪昂的副手之一,讓搜身的禁衛軍對刺客放行,如果葬禮中的暗殺能夠成功,她就能一舉幹掉兩個最強大的政敵。
沒想到尼克的存在破壞了這天衣無縫的計劃,阿爾瑪昂雖然當場死亡,海雷丁卻活了下來。
洛克塞拉娜將暗殺誣陷給一個貴族,讓叛變的副官接管了禁衛軍,又準備以“帶刀參加葬禮,汙染清真寺”的名義抓捕海妖。海雷丁的直屬海盜衛隊拱衛著元帥宅邸,晝夜守護重傷的船長,艦隊在金角灣一字排開,隻要他遭遇任何不測,大軍就準備直接炮轟皇宮。
而洛克塞拉娜這方,則緊急調動舊貴族的軍隊,雙方圖窮匕見,戰況一觸即發。
在維克多全力以赴的努力下,海雷丁術後第二天就醒來了。他躺在床上,忍著劇痛運籌帷幄,將軍隊布置完畢後,海雷丁遣散左右,僅留下尼克、安東尼和醫生。
“殺了她。”海雷丁明白無誤地下達了命令,“在戰亂開始前,混進皇宮裏去。”
安東尼明白這次要發揮他刺客的老本行了,尼克握住匕首,興奮地發抖。
“不要用刀,屍體留下傷口的話,圓謊很麻煩。”海雷丁看向船醫,“你來給大妃的飲品提供點調料吧。”
維克多哼了一聲:“我是醫生,不是殺手。”
“得了,你是個美第奇。你的親戚博爾吉亞家族有祖傳的毒藥坎特雷拉,我不信你家沒有拿手好料。”
“我最討厭你這點。”維克多冷冷地道,“什麼話都說得這麼露骨。”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抽屜裏的暗格裏拿出一隻三角形水晶瓶帶回來。晶瑩剔透的瓶子裏,裝滿淡藍色的細膩粉末。
“坎特雷拉會讓屍體潰爛發黑,臭得滿世界都知道,這個則美觀的多。溶於水無色無味,隻要指甲蓋那麼一點兒,就可以讓人喪失知覺,高燒不退,最後像生病一樣自然死亡。”
尼克伸手去拿瓶子,維克多閃了一下,嚴肅地對她道:“使用的時候必須戴手套,特別是像你這樣飯前不洗手、還喜歡啃指甲的家夥。要知道凱撒·博爾吉亞和他的教皇爸爸就是不小心死於自家研製的毒藥,這在業內是個最大的笑話。”
海雷丁忍不住笑了一聲,結果扯動創口,笑容扭曲在臉上。
“我已經派人把阿爾瑪昂死亡的真相透露給禁衛軍,時間太緊,沒辦法全部策反,但是有兩個小分隊的隊長已經相信了,他們會把你們倆安全送進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