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看出了淩疏夏神色的鬆動,白書帝再次開口:“小夏我了解爸爸的。這麼多年,我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爬到生前的那個位置。雖然我不清楚他究竟做了什麼,但他是個無論在什麼樣的絕境下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人,那樣的一個人在監獄裏吞.槍自決?我不信!可是我也相信這不是你們做的!所以求你告訴我小夏!這些天,那些媒體,還有爸爸死了的消息,好像噩夢一樣糾纏著我啊小夏!!”
說到這裏,白書帝的眼睛都已經赤紅,幾乎是無意識地伸手去抓淩疏夏拿著水杯的手腕,後者一個不穩,杯中的開水灑出不少,倒是沒有燙到她,卻悉數滴在了男人的手背上,後者卻像是渾然不覺,隻是一雙眼睛駭人地緊緊盯住她,仿佛她是困頓與絕望的泥淖中,能夠救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眸中有光點微微閃了閃,濃密的睫毛上下顫了幾次,仿佛主人在做著最後的心理鬥爭。
其實……並不是不能告訴他……隻要他不會將消息散播出去……
半晌過後,淩疏夏像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終於開口:“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你說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隻要你告訴我爸爸的真相!!”
感受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陡然用力,淩疏夏微微蹙了蹙眉才道:“我告訴你之後,需要你去秦野飛的山間別墅住上幾個月……你介意嗎?”
同情是出於善意,但多餘的同情有可能會壞掉大事,這點她還是很理智的。對於白書帝,她可以將這些事情告訴他,但考慮到消息保密的需要,尤其是前期分秒必爭的準備階段,她不能讓那個神秘的境外組織察覺到飛鷹一絲一毫的動靜。
這點無比關鍵,不容有失。而秦野飛正要在城西還有幾套房子,都遠離市區而且有極其厲害的警衛和安保係統,雖然沒有人氣,但是隻要白書帝呆在房子裏,就足以保證情報被完全截斷了外泄的可能性。
“關於這個條件你可以想一想,這不是我在威脅你,而是
”
“不用說了。”
他突然鬆開了她,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跌坐回了沙發上,眼神裏最後的一絲神采都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決絕與死寂。
“小夏,我答應你。”
白書帝的聲音沙啞卻極輕,仿佛漂浮在空氣中,對於這種幾乎堪稱是軟禁的做法似乎全然不覺抵觸,反而讓人有種解脫感。
眉心又是輕擰了一下,眼中光芒輕顫後便是一定,淩疏夏終於再次開口,聲音已經十分嚴肅。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告訴你的事情,請你不要打斷我,好好地,認真地聽下去。並且做好覺悟,無論你聽到什麼,這都是你父親一手做出的事情。”
對於白政委的滔天罪行,淩疏夏沒有一絲要隱晦表達的意思,既然眼前的男人想要知道真相,那她就將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於他。
而坐在沙發上的白書帝,先是又一開始的怔忡,變成隨後的不可置信,直到淩疏夏說完很久之後,眼中的震驚方才盡數變成了諷刺。
人體實驗,私營軍火,對於香港方麵的手段,紅蓮堂、鷹嘴幫,企圖人為製造國家之間的戰爭以此牟利……
所有的事情聽上去好像一場夢般距離他那麼遙遠……
那個男人……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都是他的父親?!!
白書帝沉默了許久,眼底一片暗沉,淩疏夏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眼神,隻是覺得,好像靈魂已經從軀幹裏脫離,隔著金絲框眼鏡,那雙眼睛裏,就連絕望和死寂都不再剩下。
淩疏夏突然有些困惑,她這樣將真相全盤托出,究竟是不是做錯了……
然而就在白書帝要被警衛員帶走的前一分鍾,原本她以為隻剩下一具行屍走的男人卻突然開口了,眼睛並沒有看她,但淩疏夏卻確信那是對她說的。
“爸爸在羅曼群島有一個秘密賬戶,在那裏的保險櫃裏存有一樣東西。我見過,是一份文件,好幾個月前……”
後麵的話,不知是聲音太小還是聲音的主人已經身心俱疲,淩疏夏沒有聽見,她甚至懷疑白書帝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但她卻心頭狠狠一震
幾個月前,如此慎重處理的文件……
心髒為她想到的那個可能性劇烈狂跳起來
會不會,金西婭帶出來的那份,她的出生證明,根本就沒被銷毀,反而被小心翼翼地保存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