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言不發坐在草席上的淩薇薇，後者雙眸微斂盯著地麵，仿佛根本察覺他的存在，而周圍的低氣壓已經足夠讓淩風神色微變，繼而抬腿走了進去。
石碗裏的蔬菜湯依舊在那裏，早就沒了熱氣。視線從湯碗上掠過，淩風輕聲開口：“怎麼不吃東西？餓壞了吧，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今天你就不用
”
“從你救了我的那天開始，究竟說過幾句真話？”
她冷冷打斷他，眼底是毫不留情的厲芒。
那樣的神情讓男人眉心微擰了一下，嗓音卻依舊溫和：“阿淩你先好好吃飯，不管有什麼問題等你吃好之後再說，好嗎？”
“u盤呢？”
狹長的鳳眸中聞言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然而語氣上卻依舊不帶一絲不穩：“阿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先吃飯，等時機成熟了我自然跟你解釋，好不好？”
眼前人即使被揭穿了身份，卻依舊是安東尼的裝扮，古銅色的肌膚，陌生的麵孔，唯一熟悉的眼神，卻讓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這個男人……真的是淩風嗎？
這一刻，她從未過如此強烈的願望，希望他從來都不是他，而那個人也從未來過。
至少，至少不需要她……
“我剛才，去了一趟東邊。”
洞穴裏，淩薇薇的聲音很冷很輕，仿佛還帶著回聲，不像是真的，卻讓聽的男人渾身一震，心髒仿佛在瞬間攪在了一起。
她抬眸，明亮透徹的眼一瞬不瞬直直對上他，眼底帶著尖銳的質問。
“東邊那裏是一片密林，什麼都沒有。”
安東尼說過，如果她想去城市，就去東邊。
當時她以為是他一時氣急，打算放棄她說的狠話，卻不料竟是一招以退為進。
思及此處，眸底光芒更是冷了幾分：“你說你是安東尼，有一個苦追不到的戀人。你是埃塞俄比亞的導遊，生活在這裏，無意之間救了我。你讓我好好休息，如果想要離開就去東邊。”
她說的很慢，聲音不急不緩，每一個字卻好像是帶著棱角的冰棱，一下重過一下地砸在他的心口。
“淩風，”她喚他，聲音依舊很冷，唇卻在微顫，好像一個不注意下一秒就會有淚墜下來，“淩風，從你救了我開始，究竟有沒有說過哪怕一句真話？”
“你看看你現在這可笑的樣子，是不是在你眼裏，我也不過就是個笑話？”什麼從小就見過，什麼一心一意地喜歡，她太小看這個男人了，他可以遊刃有餘地說謊，遊刃有餘地控製她的情緒，甚至讓她對於他心存內疚與感激……
可是他究竟，把她當做什麼？
她就這麼直直望著他，那樣絕然的眼神讓他仿佛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痛。
喉嚨哽了哽，十指收緊，淩風的唇角依舊笑意不減，依舊是那副從容的樣子：“阿淩，你知不知道，Joker究竟在做什麼？那個U盤裏究竟有什麼？”
哀莫大於心死，她現在說什麼還重要嗎？
冷笑一聲，淩薇薇淡淡道：“我不需要知道，大人讓我做的永遠都是對的。”看著眼前人終於微變的神色，淩薇薇的心頭竟閃過一絲快意，調整了一下呼吸，接著道：“淩風，我是個殺手而不是軍人，心中沒有你那麼多的濟世情懷和悲天憫人家國天下。隻要是大人希望的，我不在乎會傷害多少人，我連我自己都不在乎可以隨時為了大人獻上生命，你覺得，知不知道那枚U盤的用途對於我來說有什麼區別？”
“我是工具，淩風，即使我把自己當成是大人養的一隻狗，那也和你沒有關係。”
淩薇薇的嗓音一直很平靜，然而男人的神色卻愈發陰沉，眸中浮現的寒意幾乎足以與淩薇薇對峙。
“……你……”他似是十分艱難才得以發出這一個單音，然而說罷之後神色卻痛苦萬分，像是疲憊地緩緩闔上眼睛，喉結上下滾了滾，就連呼吸都哽在了胸腔裏。
淩風逆光站在淩薇薇麵前，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更感受到他的情緒，唇角嘲弄的意味更甚了幾分。
“都已經到了這種程度，淩風，你不需要再演戲了。”
心中像是有什麼被刺穿，漏著風，冰涼一片，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了。
十指緊緊攥住，又鬆開，狹長的鳳眸終於睜開，開口第一句話，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他像是在說服自己般又沉聲重複了一邊，語氣中的自嘲和冷漠讓她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呼吸滯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