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一路回去,我也順利跟著進屋了。
屋裏點著白蠟燭,很暗。
不過,我還是一眼看到了炕上的棺材。
棺材黑漆漆的,不算大,也不厚,很小,剛好能睡下一個人。
跟瞎老三描述的不太一樣。
他說棺槨很大,外麵是槨,裏麵是棺。
爺爺似乎輕車熟路,一翻身,就進了棺材。
在棺材裏,他雙手放在胸前,安詳的閉上眼,沒一會兒,就傳來微微鼾聲,想來是睡覺了。
我覺得無趣,也就想回去睡覺。
可,剛準備走。
爺爺就又爬了出來。
他四肢著地,嗖的一下,就躥了出去,比三瞎子養的瘸腿狗跑的還要快。
我想追出去,可,那時候年齡小,根本追不上。
當時我就亂了。
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就趴在爺爺的炕上,等著爺爺。
孩子玩心都重。
我當時就想,為啥爺爺要睡棺材?
而且這棺材看著挺舊了,枕頭也特別舊,都枕破了,想來爺爺睡了好長時間了。
睡棺材難道很舒服?
比火炕還爽?
爺爺怎麼天天睡?
我有些好奇,就爬了進去。
照著爺爺的模樣,閉眼睡覺。
還真別說,真舒服。
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睡覺,就做夢,夢到一個披紅戴翠的大姑娘。
大姑娘坐在床頭,蓋著紅蓋頭,蓋頭上,繡著兩隻鴨子,毛特別好看。
後來我才知道,那叫鴛鴦。
怪不得老爺子喜歡睡棺材,肯定是睡棺材能夢到小媳婦。
瞧小媳婦兒那身段,是真不錯。
連我一個小屁孩都想要掀開她的蓋頭,看看她俊不俊。
不過,我已經跟村頭李寡婦家的李三妮私定終身了。
不可能再跟別的娘們兒結婚了。
而且,我還是更關心桌子上的棗糕。
棗糕紅彤彤的,聞著就香,吃起來,肯定甜。
我當時就是拿起來吃。
可紅蓋頭說話了。
說要我掀開蓋頭,還要喝什麼交杯酒,說什麼不一點不懂的詞,像相濡以沫,白發到老等等。
這些古怪詞,我可不懂。
估計俺們村也就三瞎子明白。
我當時就拒絕了她。
說自己已經有婚約了,再說了,我這麼小,怎麼可能結婚?你當俺娘都嫌棄大。
而且,你是俺爺爺的老婆,就俺奶奶,不行,不行,差太多了。
我說了一連串。
紅蓋頭急了。
說要吃我。
說的凶神惡煞。
不過我也不怕,隻是一口一口的吃棗糕。
她吃我,我是真不怕,畢竟三瞎子說,他會保佑我,沒誰敢吃我,我信他。
我最怕她吃我的棗糕。
吃完了,可就沒了,我想吃也沒辦法。
紅蓋頭好像也看出來了。
她掀開蓋頭,好看的臉,特別猙獰,伸手奪的棗糕:“你個小畜生,敢負我,我吃了你,吃了你的糕!”
“你敢吃我的棗糕?我咬死你!”
我當時年紀小。
一著急就咬。
我先咬棗糕,再咬她的手,一口一口的咬。
紅蓋頭看到我的牙,嚇得不敢動,攤在地上哭。
她一哭,我夢就醒了。
一睜眼,爺爺正看著我,眼珠也不白,明顯不是再夜遊。
因為,太陽已經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該笑,還是哭。
剛想說話,嘴裏一疼,一摸,是一顆牙齒掉了。
“爺爺,牙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