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麵前,一杯肯尼亞AA已經涼了大半。
蘇裏坐在他對麵,正努力和一盤巧克力曲奇搏鬥著。
曲奇有點兒硬,她最終放棄用打叉,徒手捏起來往嘴裏送,一臉滿足。
池嶽的故事已經說得七七八八。
“所以,池大鳥的綽號是小鳥兒取得?為什麼呀?”
池嶽看她把沾著巧克力碎屑的手指伸進嘴唇裏吸允。
三十歲塗紅唇膏的嘴唇做這個姿勢是吸引,二十歲素麵朝天的粉唇做這個姿勢是俏皮可愛。
“鳥大。”池嶽保持著二流子的坐姿。手插在兜裏,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
他好整以暇眯著眼笑,仿佛期待一出好戲。
對麵的人果不其然沒有給他意料中的反應。
蘇裏眨眨眼,歪頭打量他:“那你應該叫大衛,不應該叫大鳥!”
她冷靜一想,又快速眨兩下眼睛,試探問道:“那小鳥兒——”
池嶽笑了。
他把身子擺正,“小鳥兒的名字裏有一個徙字,弱不禁風小鳥才需要遷徙。”
“夠牽強。”蘇裏讚他。
“我就是喜歡和他湊對。”池嶽把臉湊近蘇裏,沒皮沒臉地宣布道。
蘇裏當然知道他是在宣誓主權,於是岔開話題道:“小鳥兒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
“橘子。畫。貓。”
蘇裏在聽到貓這個詞的時候,眼神晶亮起來:“據說養貓的男孩兒內心特別溫暖。”
池嶽想也不想,一口否定。
“他喜歡貓,但從不養貓。”
陸徙這個人確實一點都不溫暖。
池嶽簡直懷疑他的本體是一隻逃離極地的北極熊,天生與寒冷契合。
哪有人大冬天用夾趾拖鞋配羽絨服的?陸徙就是。
哪有人大冷天在家走路從不穿拖鞋的?陸徙就是。
他一直在都市裏過著叢林般的返璞生活。
就像磚縫裏爬出的苔蘚,沒有陽光也兀自繁榮著。
你的世界防禦滿格,拒絕所有的訪客。
我是需要你的,你知道嗎?
對我而言你像是一根蘆葦。
我潛入水裏,需要依靠你呼吸。
而對你來說,我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你允許了我的進入,卻沒有給我想要的權限。
晚十點,老式小區,樹木茂密生長,野貓在夜色裏穿行。
倏一下,一道矯捷的影子閃過,一隻金眼黑發的貓。
貓矯健地身影停頓住,機敏的眼睛溜圓著,一聲黑毛油光發亮,分外漂亮。
它警惕地打量了一番來人,又毫無留戀地走了。
一個身影蹲在路邊。
大長腿兒裹在破牛仔褲裏邊,褲腳都磨禿嚕了。
拖鞋,沒有襪子,長長的腳趾露在外麵兒,大約是沒什麼人性,所以一點也不覺得冷的樣子。
陸徙蹲在路口喂貓。貓被嚇走了,他還是定定的蹲著。
腿腳邊,一小戳被吃剩的貓糧。
喇叭形的破舊路燈高掛在枝頭,一道清冷的光暈照射下來,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長。
池嶽走過來,身形高大,遮住了他背上的光。